凉月牧轻轻抚摸少女的后背，她如蝉翼般纤细的睫毛颤动，铭记凉月桑脱口而出的答案。

不知不觉中，他的一言一行轻易挑动她的情绪。

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

幸亏我们彼此间没有相互错过，手牵手走向没有定义的未来。

他轻声问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嗯，心有所悟。”

……

艺术馆的安静一隅，松竹里奈全副武装地坐在凳子上，目光所及正是展览中名气最大的作品，雅称叫遥不可及的天空。

没有传统理解中的毁灭，打破印象中的破碎与迷离，那是高高在上的距离，显得冷漠无情却合理。

它仿佛天与地的差距，现实与理想的擦肩而过，永远无法触及对岸。

她伸手按下手机的快门，刻意记录下作品的火爆。

企图证明经历的真实。

可惜冷淡的眼神依然未变，并没有打碎自己的坚冰，好像置身事外的过客般无情无义，没有融入艺术展的意思。

下一秒，熟悉的两道身影路过，他们有说有笑走近作品。

与自己的世界格格不入。

她的眼神微微松动，罕见闪过一抹羡慕。

自己自嘲地笑道：“我似乎不应该出现。”

松竹里奈压下自己的帽子，挡住忽明忽暗的世界，默默离开车水马龙的繁华，孤单一人与人潮相背而行。

没走几步却被人直接拦住，她抬起头看向手臂的主人，原来是形同陌生人的江下阳平。

他没有贸然拉住大明星的胳膊，身体却一点点靠近曾经的故人。

表情却显得平淡又克制，强行压制内心迸发的喜悦，戴上伪装的面具企图获取好感。

松竹里奈下意识退后，和危险人物保持安全距离。

她皱眉问道：“你为什么参加艺术展？”

“如果我说寻找灵感，你愿意相信这个理由吗？”

江下阳平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有恐无恃地回应她的问题，两人朝夕相处十几年，哪里不知道对方的小心思。

松竹里奈神色冰冷几分，十分生硬地回击道：“原因不重要，目的才重要。”

“你没有资格教训我，松竹里奈小姐。”

江下阳平不再掩饰侵略性，语气恶劣地提醒道：“毕竟你才是偷走乐谱的人，可不是我非要你做这种事情。”

“还有一件事，海报上的你很美丽。”

明明都是夸奖对方的字眼，经由他口中讲出来，莫名其妙多上挑衅的意思。

“那和你没关系，我的演唱会拒绝人渣。”她坚定地说。

他气急败坏地说道：“有没有关系本人不清楚，但是你的事迹我很清楚。”

“为什么非要拒绝我！”

松竹里奈默默低下头，没有反驳江下阳平，美目升起深深的死寂，失去眼眸中最后的高光。

如果时间倒转，

触目尽心的伤疤，都是些不愿面对的禁忌。

她最讨厌别人提起那年的事情，不懂事的自己闯下弥天大错，毁掉关系最亲密的好朋友。

长久的沉默后，松竹里奈突然洒脱一笑，转身离开步步紧逼的家伙。

她自言自语道：“明明是你骗了我。”

江下阳平望向走远的背影，内心深处升起浓浓的无力感，好像自己无法重新走进她的心。

果然恨比爱长久。

……

后藤独掏出小本子疯狂记录，一件件新奇的展品充满艺术感，不禁引发灵感枯竭的少女共鸣，想法如潮水般疯狂喷涌而出。

在强烈的视觉冲击下，她已经融入艺术展的主题，仿佛自己置身于荒诞的世界，经历世界上最恐怖的灾难。

哀鸣奏成离歌，死亡终成结局。

凉月牧守护在她的身边，默默送给少女最坚实的肩膀。

“牧，要不…我们回家吧。”

后藤独心满意足地抱住他的胳膊，语气轻松的提出自己的意见。

今日艺术展之行的收获足够多，新歌词已经出现大致想法，大概松竹里奈小姐同样会喜欢。

不愧是神通广大的凉月桑，纠结好久的问题又轻松解决。

凉月牧宠溺地说道：“嗯，我们走吧。”

其实他本人对艺术展无感，赛博朋克风格与自己不搭，单纯陪伴喜欢摇滚的后藤桑。

他们走马观灯似浏览其他作品，心思从欣赏作品变成挣回门票钱，纷纷沉浸在仅有对方的二人世界。

忽然，大厅中那架复古风格的老钢琴响起，悠扬钢琴声夹杂淡淡忧伤，盘绕在艺术展的每一个角落。

如九月时节的万物凋零，生命易碎而年华易逝，给世界铺上一层伤悲。

后藤独悄悄探起头寻找，却发现源头被人群包围，自己没有机会得知演出者的身份。

她有些气馁的低头，谁让钢琴声太符合环境了。

音乐人才能吸引音乐人。

凉月牧提高音调问道：“你很好奇弹钢琴的人是谁吗？”

“嗯。”

“其实是江下阳平。”他平淡地说道，“至少水平比之间有进步，终于曲子拥有个人的色彩了。”

后藤独偷偷打量凉月牧的情绪，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生气，反而有种事不关己的高冷态度。

幸亏自己及时停下问题。

她长出口气，歉意补充道：“我不…不好奇。”

凉月牧轻笑一声，怎么小独说话前后矛盾呢。

其实没有必要担心，过去的伤痕早已结痂。

“他如果钢琴基本功不达标，那可太丢洋子大人的脸。”

“啊？洋子阿姨吗？”

凉月牧不在意地补充道：“上次陪你走红毯的那个女人。”

后藤独试图离开是非之地，还是不要接触危险人物，昨天被他拦住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凉月牧眼尖发现不远的角落，有位熟悉的身影蹲在地上，虽然浑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可惜还是逃不出故人的眼睛。

他悄悄拉住后藤独的手，有意无意地朝松竹里奈过去，自己挺好奇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

难不成切掉所有联系方式，没有藕断丝连的感情。

后藤独十分惊讶地仰起头，看见少年细微的点头动作，她又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

怎么松竹里奈小姐也在艺术展！

凉月牧缓缓停下脚步，并没有过去叫醒松竹里奈，而是站在能看清她大概动作的地方，默默观察她神情的变化。

自己可没有兴趣招惹他们二位。

后藤独小心翼翼地躲在身后，遇见咖位惊人的偶像有点紧张，生怕影响她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我…我们不…不过去吗？”

“不用过去。”

凉月牧淡定地坐在长凳上，看向不远处神色异常的少女。

……

松竹里奈擦掉眼角的泪痕，默默想起曾经那个努力的人，我喜欢的人不是不择手段的白眼狼，而是那个自知不足而努力的少年。

时间可真是恐怖的东西，轻而易举改变人的思维。

曾经积极阳光的江下阳平，不知何时变成偏执疯狂的模样，可能在自己面前隐藏太深，从没有看清过你最初的面孔。

明明说好欣赏钢琴天才的新曲，竟然变成挪用小牧的作品。

自己同样被打个措手不及，亲眼见证后续的所有故事，大家命运突然旋转九十度，走向无法预知的支线。

江下阳平，我们之间渐行渐远，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结局。

她悄无声息地站起来离开，默默消失在人山人海，他们彼此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

凉月牧轻声问道：“小独，难道我很糟糕吗？”

“不…不…一点不糟糕！”后藤独坚定地点头说道，“你…你对我来说很…很重要。”

他注视着松竹里奈的背影，似乎明白少女无以伦比的决心，她真真正正与江下阳平划清界限。

可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