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曹介民坟前，康浩和方子杰各自敬上三支香，眼中是深深的悲痛。

方子杰道：“……老曹，你总说我不该被个人喜好所左右，我试着做了，但是阴谋杀害你的人，无论如何我也不想放过！你等着，我们一定为你报仇！”

拜祭完毕，康浩交给方子杰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何爱媛少女时期的照片。

康浩问道：“你为什么怀疑她跟老曹的死有关？”

方子杰把目光从照片上移开再次看向曹介民的坟墓，耳畔似乎又响起曹介民爽朗的笑声与话语，再就是他们最后一次通话时他自己的狂妄：“……当然不简单，如果这次避开了，他肯定会再利用其他跟我有关的人！不如当机立断，将计就计，反正我跟他的较量从赛马时就已经开始！只是以前他明我暗，现今反过来到另有一番乐趣！他设的局我跟了！”

方子杰恨不得穿越回去抽自己几个耳光，阻止那时候的自己，但……曹介民坐在轮椅上已经失血而亡的一幕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接着是袁孝华离开曹介民的尸体，举着枪冲向他的怒吼……

康浩听到方子杰艰难的声音说：“……以前他明我暗，现今反过来到另有一番乐趣！——这话是老曹和我打电话时他对我说的。当时事发突然，孝华重复着这句话冲过来杀我时，我根本没听见，只是被老曹的死惊住了。直到后来，在我重新梳理整个事情经过时才想起这个关键的细节……那晚有可能听见我说这句话的只有文宣、陈小姐跟她！小东子整晚盯着三爷他们根本不在别院。别院的佣人们住在西跨院，何况是半夜两三点钟，早就睡了！那时候文宣醉的一塌糊涂，陈小姐沉浸在自己的事里，除了她没有别人！！！”

康浩叹气，把何爱媛的照片翻过来看着上面的几行字。

康浩道：“何爱媛本名柴田尤美，是柴田信一最小的妹妹，从中学开始接受军事教育，一毕业就到了中国，最初几年做什么，在哪里，我从外边怎么查也查不到，应该是他们的军事机密。外界知道她是从她以何爱媛的身份在上海电影界突然串红，接着便来到北平、天津，除了拍电影，结交的都是商界名流，政界权贵，想来她的主要任务是配合华北的经济掠夺计划！”

方子杰听着这番介绍一点儿也不觉着意外，脑海中掠过他们的邂逅以及最后何爱媛为了救他拼命拦在袁孝华的枪口前。

康浩最后问道：“她不是杀老曹的凶手，是帮凶，也是引你中计的执行人，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方子杰沉默片刻才再次开口说道：“我跟她恩怨相抵！不管她当时出于什么目的，我也是因为她才没有死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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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雪冰来到宴会厅的时候与何爱媛截然不同，基本上没人注意她。

自大年夜分别后，章文宣这一个星期都没机会来找她，只能天天打电话。电话里章文宣总是自信满满的告诉陈雪冰，他差不多已经说服母亲。他要争取母亲跟他们站在一起，然后趁着过年这个喜庆的气氛再争取到父亲的默许。于是今早，章文宣派人给她送了一张来参加这场宴会的请柬。

“罢了，就这样吧！”——当大年夜陈雪冰感受到章文宣的诚意时，她对自己这么说的时候，她才头一次正视章文宣这个人，但稍后，她就陷入了从来没有过的茫然。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是从来没有过，非常陌生！

她觉着自己一下变成了无根的浮萍！

从小到大，她的每一步都目标明确，例如：

——绝不重复母亲的一生！

——要做配得上少爷的人！

——无论如何也要学好英语……

到现在为止，她虽然只是实现了留校任教的目标，其他的还毫无着落，但对她而言这些毕竟是她自己定下的目标，不是谁强加给她的。所以就算实现起来遥遥无期，就算袁孝华和方玉红成亲后，“少爷”已经成为不可能，但这些于她而言也是真实的。

而章文宣的出现凭空给了她一个从来没想过的路径。要不是这条路符合她“绝不重复母亲的一生”这一目标，她也许都不会动心，可章文宣这个人又实在与她心目中的“少爷”形象背道而驰，所以她很茫然，同时她也知道这个机会稍纵即逝。

她是个很现实的人，面对这个可能改写命运的机会，她不能不试一下就放手，甚至她告诉自己——我要试着去迎合！

于是，她精心装扮后，拿着请柬来到了宴会场。

这种大场面她倒不是头一次参加，只是以前的身份是方玉红的陪读或贴身丫鬟。当下，她有些局促的站在边缘，用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章文宣的身影，但没找到，反倒看见章文燕的贴身侍女走过来招呼她。她一愣，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只能跟着对方走向正在跟几名女眷聊天的章文燕。

章文燕正热络的跟人说着话：“……难得李太太惦记着，玉红的预产期是六月中到六月底！”

李太太说：“太好了，跟我家大闺女差不多！这要是一男一女的话，咱们亲上加亲，再定门亲事？”

章文燕的视线余光中看到被侍女领过来的陈雪冰，笑着说：“好啊！求之不得呢！”这才冷看陈雪冰，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你来了！”

陈雪冰向她行礼，尽量不卑不亢的说：“是，太太，我来了！”

她虽然猜到章文宣不在这里，却还是忍不住出现奇迹，忍不住再次用目光寻找他。

章文燕暗暗冷笑，说：“文宣没来，是我叫你过来的！”

一股寒意快速浸透陈雪冰的四肢百骸。

章文燕不再看她，径自拉过身边的一名年轻女子，对李太太说：“李太太，你家敏仪，我跟我父亲母亲都特别喜欢，文宣更是中意，所以，他们的亲事就这么定了，后天是好日子适合下聘，出了正月就让他们成亲！”

李太太高兴，接受其他太太们的祝贺。

那女子李敏仪露出羞涩的表情，喊着“妈”把头藏在了李太太的背后。

章文燕等女眷们见此都笑了。

至此，陈雪冰一下子明白了章文燕叫自己来的目的。

（本节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