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端听见祖母点名，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敢上前。

但又不敢违背祖母的命令，磨蹭了半天，总算战战兢兢的挪到了秦老夫人的面前。

往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荡然无存。

秦老夫人正色道：“你跪下。”

“扑通”一声，也不知是腿软，还是太尊敬祖母了，秦端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

“你可知错？”秦老夫人厉声问道。

洪大娘子知道，老夫人是要舍弃她们母子了，这也变相证明了老夫人承认了祠堂里伤秦五月的人就是秦端。

秦端还想狡辩，但见洪大娘子一个闪身也跪了下来，下跪的丝滑程度堪比冬日上结了冰的河道上风一吹就能移动的冰床。

洪大娘子瞬间涕泪俱下，伏倒在秦老夫人的裙摆旁，哀哀戚戚的说道：“母亲，端儿他知错了，孩子年纪尚小，对什么新鲜物件都好奇，可恨他不该因为好奇就去祖祠里瞧那把刀，还不小心伤了月姐儿。都是儿媳没有教导好，您现在就让我把他领回去，狠狠教训一顿这不成器的东西。”

秦五月看的龇牙咧嘴。

戏班子里头号的角儿也不过如此。

秦老夫人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先沉默了一会儿。

她的沉默并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观察其他人的动静，特别是秦五月的反应。

秦五月除了嘴角一直挂着一抹似讥似讽的笑容外，并无过多的情绪。

听了洪大娘子的话也没有多少反应。

秦老夫人定了定心，想她一个小姑娘，就算再能耐，在秦府也得按照秦府的规矩来。

今日只要自己压稳了阵脚，她也不会把此事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该退让的一定会退让。

可秦老夫人却掐错了脉。

秦五月并不是没有动作，她也在等秦老夫人说话。

一人一句没意思，还不如大家都说完，她一杆子直接拍死来的痛快。

秦老夫人假意咳嗽了一声，镇定开口：“端哥儿娘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到目前为止，东西还在祠堂里，没被人拿走。那些罪名也就不能作数。不过，月丫头被端儿误伤这是事实，所以端儿重罪可饶，但轻罪不可免。今日我做主，端哥儿去领十板子，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洪大娘子虽然心疼自己儿子挨板子，但这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若是再轻，恐怕那臭丫头不能答应。

于是痛快答应：“全凭母亲做主。”

“嗯”，秦老夫人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秦五月，温和的说：“月丫头，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大家总归是一家人，事情闹大了让外人笑话。你这个堂弟不懂事，你多担待点儿。”

秦五月依旧是原来的那副表情，眨了眨眼，说道：“意思是这事儿就这么处置了，不用问问我这个苦主的意思了呗。”

洪大娘子赶紧道：“诶呦月丫头，怎么会呢，叔母一定会让你堂弟给你赔不是的。他还小，你教训教训就过去了，以后再犯错误，就由你来管教，叔母绝无二话。”

话说的是真漂亮，人也是真虚伪。

秦五月冷冷看向洪大娘子，戏谑道：“若是我不同意呢？”

洪大娘子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立时垮了又垮，有些尴尬，又有些愤怒。

但说话的情绪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月丫头，不是叔母说你，你这性子啊，还是要改改。这里毕竟是秦家，家中由你叔祖母做主，何况我们还都是你的长辈，说什么你也得给长辈一点儿薄面吧？”

秦五月嘿嘿一笑，痛快的回道：“三叔母，既然你说到这儿了，也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我不是没给各位留面子，从我踏入秦府开始，请问哪一件事情是我挑起来的？丫鬟嬷嬷们瞧不上我慢待我，姑娘公子们欺负我挑衅我，就连把我接回秦府也是长辈们要利用我，这些我都没说错吧？”

在场的人，除了二房刘大娘子面色坦然外，其他或多或少都有些讪讪的。

“既然对我不仁，那为何要要求我必须知进退讲仁义呢？”秦五月依旧不温不火的说。

她的话没有掺杂半点儿情绪，可每个字落在其他人的心里，都像鼓槌追着鼓非敲不可一样。

扫了众人一眼，秦五月又道：“我这个人做人原则很简单，谁算计我，我算计谁，谁打我，我就打谁。所以，我还是奉劝各位一声，别招惹我，大家活的都能久一些。”

秦老夫人被秦五月说的面露赧色，没办法再厚着脸皮开口。

洪大娘子更是哑口无言。

见屋中安静下来，秦五月淡淡说道：“我累了，请各位长辈回去吧。”

事情没有个结果，等于头顶悬着一把利剑，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掉下来，让人一直都要提心吊胆的。

咬了咬牙，洪大娘子问道：“你说吧，到底要怎么解决？”

秦五月笑道：“那就请三叔母在没人的时候单独来给我赔不是吧。这么多人面前，我要求的你也未必能做到。我的意思，你懂的。”

洪大娘子闻言，在心中翻江倒海的将秦五月骂了千百遍，可嘴上只能认栽的说道：“好，那我就单独给你赔不是，希望你能受得起。”

“当然，我堂堂荣安侯府的嫡女，未来的王妃，有什么受不起的。”

秦五月觉得虽然自己不会嫁给豫王，但这个时候利用一个他的身份，震慑一下，还是可以滴。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么。

“什么？”秦老夫人一愣。

未来的王妃？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她不知道？

洪大娘子也有些发懵。

如果秦五月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又多了一条罪过。

可不是简简单单对付一个不受待见的姑娘，而是意图谋害未来王妃。

这也是掉脑袋的大罪了。

剩下的其他人也是一怔，不过心思却是各异。

有的认为秦五月在吹牛，有的认为秦五月还没清醒，在说梦话。

只有几个人第一时间就相信了。

但是，这么一来，事情就更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