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作者:笙歌独欢 | 分类:历史 | 字数:132.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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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月色(二)
黎映没吭声,只在经过灰渡时狠狠踢了他一脚,然后没事儿人一样坐回去,缓缓道,
“习武之人耳力非凡,他不太可能听错。只是……公子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苏惟生看到灰渡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暗道女子可真不好惹,尤其是黎映这种有本事的女子。
黎映无视他微妙的小眼神,继续疑惑地道,
“天下姓苏的并非只有清水村苏家,那位苏先生,不一定是你们家的人。我与苏家祖父虽只有一面之缘,却知道他老人家向来治家有方。苏家出了名的门风清正,做官的从不贪暴,从商的从不缺斤少两,平民个个老实本分,就连不拘小节的苏伯父,实际也是一心为国的义士。”
“据我所知,苏家并无作奸犯科之人,就是出过,也早被除族,与苏家再无瓜葛——公子原来那位祖父一房,不是早已不复存在了么?”
她发现苏惟生的真实身份之后,便借着自家父亲与苏正武的交情,再连蒙带猜,将苏惟生的底细扒了个精光,自然知道苏信一家的下场。
苏惟生却并不敢因为她的话放下心来,因为他知道,早些年被苏家除族的,并非只有苏信那一房,
“灰渡,那位苏先生长什么样,多大年纪?”
灰渡道,“除了与阁主单独见面时,他一直蒙着脸,我不曾见过。不过听声音,应该是个壮年男子,而且说话时中气略显不足。不是从小身子不好,就是早年受过重伤,留下了病根。”
“那么,阁主呢?”
灰渡回想了一会儿,“阁主常年戴面具,我等也未曾见过,听声音,如今已年逾花甲。但他右手的指骨断了两根,行动有些不便。”
苏惟生决定回头让苏正德立即写封信回京问问苏老太爷——二十多年前被除族的那位苏三老爷,右手是否受过伤。
不是他杞人忧天,非要将叛国的罪人与苏家扯到一起,实在是,苏三老爷的长子苏正贤与苏正德同龄,今年刚好四十,正值壮年。
苏三老爷一家失踪之前,苏正贤不光挨了族里的板子,在被除族之后,还曾在公堂之上受过刑,就此留下病根也不无可能。
关键是——苏正贤十五岁中秀才,十八岁中举,在整个博阳府是出了名的惊才绝艳哪!
几年前苏惟生在博阳府衙打杂的时候,那位司户大叔还感叹过几句呢!
如果真的是他们,少不得要未雨绸缪。
否则万一将来让人知晓,叛国这等大罪,就算苏正贤一家早已被除族,朝廷无法问罪苏家,那闲言碎语也够苏家喝一壶的!
苏家从此,也别想再得到重用!
黎映偏过头,“阁主既然不通武艺,还是半个废人,凭你们的身手,把他拿下岂非轻而易举?你们就不曾想过逃走?被人当成杀人工具的日子,难道很好过?”
灰渡有些黯然,“所有人,包括几位师父的体内都有慢性奇毒,阁主半年发一次解药。我们也曾旁敲侧击,甚至打晕阁主翻找过他的住处,都没有找到解药。”
“阁主醒来后告诉我们,不必白费功夫,解药他那里没有,全靠他那儿子每半年过来送一次。解药的药方连他儿子也不知道,都在他们的主子手里。所以,即便杀了他们父子,我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黎映喃喃道,“怪不得……”
苏惟生问,“姑娘发现了什么?”
黎映指了指灰渡,“他那些手下皆是被毒虫啃噬而亡,照理说尸身应该溃烂得不成样子,面部应该呈中毒之兆一片青黑,伤口处流的也该是黑血和绿血。”
“我和陈叔本来准备一把火把尸身全烧掉,可陈叔处理完小柱等人的伤口没多久,那些尸身却恢复了正常,被毒虫咬过的伤口也没有丝毫中毒的痕迹,与寻常伤口并无不同。”
苏惟生若有所悟,“姑娘的意思是,他们体内的奇毒化解了毒虫之毒?如此,想必官府验尸也验不出个什么来。”
他原本还担心那些人死状太过诡异,被仵作看出端倪,还暗地里埋怨黎映思虑不够周全,竟留下这么大个把柄,一直在想法子善后来着。
原来人家早就想到了。
这样一来,就算仵作在那些尸身里查出轻微的毒素,也不会太过怀疑。
毕竟那些人本就是江湖杀手,体内有毒也很正常。
至于伤口么,滇池的山林之中本就毒虫甚多,尸身在黄石山上放了那么久,被虫子咬过并不算稀奇。
黎映颔首,“若不是那奇毒化解虫毒和蛇毒的速度太慢,那些人说不定还能留一命。灰渡能活下来,还有力气爬起来刺你一剑,兴许是服用毒药的年份太久,毒早已浸入五脏六腑,化解的蛇毒和虫毒更多的缘故?”
苏惟生想起最后那一剑还是有些后怕,要是刺得再深些,自己这条小命可就玩儿完了,
“或许吧。不过进入中原之后,解药又是怎么来的?”
灰渡答道,“同在大漠时一样,每隔半年便有人送一次。我观那人的身量和声音,并不是大漠那位苏先生。具体是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
苏惟生思忖着道,“也就是说,中原境内,甚至是在京城、或者离京城不远的地方,还有月色阁或者说锋台汗国的人。那人既然能拿到解药,足可见地位比你们高,身份又神秘,甚至连你们堂主,都不一定知晓他到底是谁。”
那么,勾结外族的人,就有可能离他们并不远喽?
灰渡愣了愣,“大概吧。此人时间算得极准,每次都在我们毒发半刻钟之后才到,似乎有意让我们尝一尝毒发的滋味。”
“而且,因为毒发过,在服食解药之后的半个时辰之内我们根本使不上劲。而半个时辰,足以让那人走远。所以即便来了京城四年之久,我也从未发现关于那人的半点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