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宫来看你，倒没来看我这父皇，这也叫孝顺？”沐天德的语气平淡，董容华一时听不出他是喜是怒。

自己的儿子，当然是要替他分辩几句的。董容华连忙接话道：“长风自然心里是有皇上的，只不过是怕搅了皇上休息，这才没有过来给皇上请安。臣妾回去一定好好说他。”

沐天德斜放下卷宗，倚着罗汉榻，靠在大迎枕上，双眼微闭，问道：“你说朔风伤了乘风，可知道还有谁看到？”

这便是要查问了！

董容华帮上了儿子的忙，心中欢喜，忙不迭地道：“听说二皇子也在现场，不知为何没有阻止。”

她话语中带了几分淡淡的欢快，这让沐天德生出些许不悦。

他的儿子精力没有放在正经事上，而是开始争斗内耗。如今连动手伤人的手段都出现了，这个蠢妇人，倒在幸灾乐祸吗？

沐天德吩咐穆内监：“去把那几个逆子叫来。”

“喏。”穆内监领命出去传人。

不一会，皇后那里就得到了消息。

她停下修剪盆栽的剪子，琢磨了一下，吩咐宫人：“先仔细盯着，如果皇上情绪平和，就不必来回。如果皇上大怒，立刻来喊本宫。”

长陵公主已经回了自己的寝殿，偌大的凤安宫主殿只有她一个人。身为皇后，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虽有几十人，但她还是经常感到空虚和寂寞。

这种空虚和寂寞，像附骨之疽，既疼且痛，难以拔除。仿佛影子一样，无时无刻地陪伴着她。

既登上了高位，执掌着凤印，嫁给了山越国最高权势的人，又怎么能够奢望拥有平常百姓家的感情呢？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得不到感情，只能选择不变的权势。

宣室殿，董容华将儿子交待的事完成了，但没有沐天德的命令，她不敢离开，只好一直站着。直到看到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陆续出现在面前，她才忍不住问道：“皇上，怎么把长风也叫来了？伤了六皇子的事情，可没有他的份啊！”

沐天德做事，最不喜欢女人指手画脚，更何况，这么蹩脚的陷害的计策，竟然还是自己的女人弄出来的，这叫他怎么能忍。

对于一个蠢材，他连解释都懒得开口。

穆内监上前请罪道：“董容华恕罪，都是老奴办岔了，把三皇子也给一起叫了来。既然来了，给皇上请个安也是好的。”

他伴了沐天德几十年，对于沐天德的心思，拿捏得最是到位。他这一下，将所有的过错承揽在自己身上，说得董容华只好讪讪地退下，一时无话。

三个皇子上前问过安，沐天德才又将视线从卷宗上收了回来，看向几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的儿子。

这几个人，非嫡非长，又无德无才，做事倒越发嚣张了。

“董容华刚才提起，老五，你拿刀伤了老六，这可是真的啊？”

沐天德的开场白，让五皇子和三皇子都看向了董容华。

董容华没想到皇帝会把自己卖了，一时有些尴尬。五皇子则回头怒视了三皇子一眼。

要不是这个挑拨离间的小人，董容华一个住在深宫的女人，哪里会知道这些，还特意来告小状。

三皇子则皱着眉，心中暗暗骂了他娘一声蠢货。

五皇子跪下请罪道：“父皇，儿臣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今天被六弟捉弄得太生气了，这才一时冲动。请父皇恕罪。”

沐天德没有理他，接着看向二皇子：“衍风，听说你当时也在场，你身为几个人的兄长，怎么没有劝阻，反而任由老五行凶？”

二皇子口中发苦，不禁也恨恨地瞪了三皇子一眼。

这个老三，心思不错，是想一下子打倒两个兄弟啊！不过，他以为他就能洗得脱关系吗？

怀着愤懑，二皇子直挺挺地跪在五皇子身边，毫不留情地反手举报道：“回父皇，当时三弟可是和我肩挨着肩，一起抓着六弟的。他尚且没有阻止，儿臣一个人怎么阻止？”

“哦，老三也在场？”沐天德将视线转向董容华，森冷地问道：“爱妃，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二皇子和五皇子不知道刚才董容华同沐天德说了什么，但听这语气，应该是三皇子进宫找了董容华，将他们两人给卖了。

董容华结结巴巴地辩道：“皇上，臣妾，臣妾并不知道长风在场，长风并没有说……”

五皇子不等她说完，也将二皇子和三皇子拉下了水：“禀父皇，其实儿臣当时就是想吓唬一下六弟，并不是真的想伤他。只是二皇兄和三皇兄都扯着儿臣的手，也不知是真劝架还是假劝架，导致儿臣最后不小心扎到了六弟。”

反正当时只有他们四个人在屋里，内侍谁也没看到真实的情况，只要咬死了两人，沐天德就算要惩罚，这也只能是一笔糊涂账而已。

三皇子听着越发不对，哪里还敢站着，连忙跪下分辩：“父皇，五弟这可就是在血口喷人了。这刀子可是五弟他自己一个人捅的，和儿臣没一丝关系。”

……

眼看三个人争执得热火朝天，董容华开始哭天抹泪，刚才还一片宁静的宣室殿，刹那间变成了民间街市一样喧嚣不堪。

沐天德忍住心中厌烦，冷不丁地问道：“老六现在怎么样？人清醒着吗？”

几个力证清白的人立刻住了嘴，面面相觑。

“应该……是清醒的吧！”二皇子不肯定地答道。

五皇子暗暗撇了撇嘴，“父皇，六弟身体棒着呢，我看他死不了。”

三皇子一心拍马屁：“宫中的太医都是最好的，六弟应能无事。”

沐天德失望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几个儿子。

作为亲兄弟，不管是谁动了手，是不是误伤，总该有人关心一下才对。这样子，竟是打算撕破了脸，连表面功夫都不肯下了吗？

他命穆内监：“你去看看，没问题就把老六接过来问问情况。”

穆内监这一去，去了足有两盏茶的时间还不见回返。几个人在坚硬的地面上跪着，冷汗慢慢流了下来。

他们从小锦衣玉食，如珠如宝的被人捧在手心，哪里吃过这种苦。小时候哪怕被沐天德罚，最多就是抄抄字，也没有责罚到这种地步。

他们又不是沐乘风那个没有娘家势力依靠的，需要别出心裁，学了武拿命去拼，当然一个个从小都是学的文治之路。

现在要拼身体素质，自然是谁也赢不了沐乘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