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知道缪霖雪带着时粲、古培和一个叫鬼魈的男孩离开圣地，就是那个还在娘肚子里时就受到缪霖雪关注的孩子，现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缪霖雪还真是喜欢养孩子，养他一个还不够吗？趁着他闭关不但养大了另一个还带出去游历，今日归来竟又带回来一个。久别重逢的喜悦瞬间就不那么美好了。

缪霖雪来到鬼洪身边，抬手一按将他几乎要离体的魂魄压了回去。

鬼洪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激动看着缪霖雪，颤抖的唇开开合合只叫了一声，“主人……”

“你的身体被黑线虫侵蚀数载，原本还有的生机皆成为黑线虫的养分。如今大限已至，你可取下鬼面。”缪霖雪声音一贯清冷，此刻也没有在生死之前的波动。

鬼洪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抬起手，在脸上鬼面具上轻抚了一下。一张恶鬼面具脱离脸颊，落在他因为无力垂落的手上。

这一瞬，鬼面一族的族人们脸上鬼面在同一时间消失，真实面容重现。

夫妻间相互凝视，父子、母女看到彼此容颜皆红了眼眶。只是不同于正统族人，如阿兰这些后嫁入圣地的女子以及入赘的男子他们虽然衰老的速度缓慢却已经不再是当初模样。

鬼洪注视着缪霖雪身侧的时粲，长孙很健康容貌俊朗。孙儿鬼魈，鬼面一族的特例，还未出生就被主人关注的孩子，长大成人，已是风姿不凡的男子。他欣慰的闭上眼睛，魂魄彻底离体却在圣地徘徊没有散去。

逍青四兄妹注意到父亲离世，跪倒在鬼洪身边，泪水瞬间滑落。族人纷纷跪倒，隐隐有啜泣声。

缪霖雪看向逍青四人，“你们其中一人可接任鬼面一族族长，新任族长可给予族人一次脱离鬼面一族的机会。”

逍青和两个弟弟还有妹妹相视，而后拿起父亲手中恶鬼面具，站起身对所有族人说道：“我鬼逍青便是第二代鬼面一族族长，现在给所有族人一次脱离鬼面一族的机会。想要离开者，在我戴上鬼面具之前站到石牌楼之外。”

他话音落下，圣地内一片寂静无声。

阿兰看着牵着自己手还是少年模样的时双，心里很不是滋味。正统鬼面一族和他们这些外亲终究是不同的。

虽说嫁入圣地或是入赘圣地都会吃穿不愁，免于战乱纷争，避免天灾人祸。因为鬼面具他们也不会生病，受了多重的伤第二日便会痊愈。但他们会老，寿命也没有那么长久。

放眼望去，正统鬼面一族除了最初二十六人中有中年人之外，其他人无论男女容貌、身体皆是青少年。就连死去的鬼洪也是在生命最后一刻，身体才瞬间苍老。

这不公平，她大好年华，青春年少的容颜被鬼面具遮挡这么多年，如今已然有了衰老之相。她恨不得将自己这张脸藏起来立刻戴回那鬼面具，却又恨那遮挡了她青春的面具。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与祝龙相依偎的翠薇。因为外嫁虽然没有嫁出圣地却没有了鬼面的庇护，比她还要大上几岁的翠薇早已是五旬老妪。真不知道她此刻看到比她还年轻爹娘时是不是非常后悔，还有那个脱离了圣地的翠芝，也不知道有没有活到现在。

自由算什么，活着才是最重要。她突然想到一个人，早已忘记不曾记起的人，小山。她心中嗤笑，真是蠢货。

“怎么祖父身体里有黑线虫？”时粲从屋里出来，走到缪霖雪的身侧低低询问还将装载从鬼洪以内取出的黑线虫的竹筒给缪霖雪看。

取虫时着实让他惊骇，鬼洪体内的黑线虫无论是数量还是品质都远超他精心培养的所有黑线虫。

缪霖雪手指点向逍青、逍希和另外五人。时粲和鬼魈对视，心中升起暴虐之气。

这些人体内无疑都寄生了黑线虫，而且看这些黑线虫的繁殖情况时间已经不短了。按理说圣地有阵法保护，黑线虫自己进不来，只能是有人携带进来的。

当逍青几人看到从自己身体里取出来的犹如发丝的虫子都是又惊又惧更多的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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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走出石牌楼，或许他们心中所想都和阿兰一般，活着才最重要。

鬼逍青将恶鬼面具戴上的一刻，所有鬼面一族的脸上都出现了相同的恶鬼面具。

鬼逍青向缪霖雪深深一拜，“鬼面一族第二代族长拜见主人。”

缪霖雪将一个皮卷轴交到他手中。

鬼逍青展开一看，皮卷轴上绘制着鬼面一族的族谱。鬼洪的名字暗淡，下方标注一代族长。他的名字下方逐渐出现二代族长字样。

缪霖雪对一侧的鬼魈说道：“你协助族长办理族中事务。”

“是。”

鬼魈明白，缪霖雪是让他处理鬼洪身后事。同时他也清楚，缪霖雪是要和寒潭单独相处。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寒潭，比族人形容的还要仙姿不凡。他心里堵堵的，寒潭出关，他便不再重要了。

多年没有回到圣地，缪宅多了不少建筑。二层阁楼的小筑，宽敞雅致的露台。园中繁花似锦有假山有池塘，池塘上还有曲折回廊和凉亭。

缪霖雪看着亭中翩然若仙又魅惑妖冶的寒潭。

“屋子上面怎么还有屋子？你怎么上去？为什么侧面还有个平台？下面还是空的。这种房子能住人吗？不会塌吗？我们就两个人建这么多间要每晚换一个地方吗？为什么院子中间还放了一座山？宅子外就是千杀河，你竟然还在自己家里再修一条河。”

面对缪霖雪问出一连串当年自己的疑问，寒潭抿唇轻笑。

缪霖雪抬头看了看凉亭顶，问：“这间屋子怎么只有顶和几根柱子，连墙都没有，有何用？”她的目光看到远处的长廊，“呦，还有长廊呢？明明几步就能走过去，为什么要绕着长廊走？你不嫌麻烦了？”

寒潭笑而不答，只是静静看着她，仿佛怎么都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