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的舌头在天空之中翻腾，黑夜的颜色染上它的边缘，摇曳的模样就如同一群冤魂在地狱之中挣扎着，黑色的夜布似乎被恸哭的火焰引动，可是却不是对其哀鸣的怜悯，而是狰狞的狂笑之态。

这一切都是孔林震“所见”，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方向看着这一切，但是这一幕的每一个细节似乎都涌入自己的眼中，似乎不让他知晓到每一个细节便不会放过他。

他心脏被拧紧在一起，疼痛万分，好不容易抬头看向那黑暗，却发觉黑暗之中有闪烁的光点，就像一双双透露着贪婪的眼睛，等他回神想去确认，却又消失不见。

火焰呼啸着，孔林震感觉这是对他的求救，可是当他想要伸向那些火焰的时候，却发现那一团团火焰之中似乎有着一张张人脸，且是一个个自己熟悉的邻里，惶恐就如同火焰一般爬上孔林震的心头，簇拥之中他癫狂地嘶吼起来。

“救救我们！啊！替我们报仇，报仇！向那个男人和那群人！”一句句震撼心头的话就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孔林震心脏上，他分不清声音来自哪里来自何人，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亦或者所有人都同时说了这一句。

几近崩溃的他如同燃尽木芯的木头一下子被其轰散了。

“怎么了？”樊仁问到惊醒的孔林震，他能知道孔林震清醒时候发生着什么，但是他却不知道孔林震的梦境之中会发生什么，不过自从灵识的的概念被知晓过后，樊仁意识到梦境和灵识是两码事。

自己第一次杀人呕吐后的确彻夜难眠过，但是反应与他的完全不同，眼神之中不是害怕，而是惊吓。

“没什么，没什么。”孔林震余惊未退喃喃道，可是他眼神已经完全涣散开来，樊仁知道孔林震是说假话，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安慰道：“没关系的，噩梦而已。”但是他自己也咬了咬指甲，内心十分担心。

“我们过会就出发吧。”孔林震突然爬起身着急地说道，虽然是噩梦，但是这条念想与可能就像红绳一般缠绕在自己心头，似乎他没有看到自己父亲和邻里欢笑的场景，他就没有办法驱散这片阴霾。

跳将下床，孔林震便抓起桌上的酒肉往嘴里胡乱的塞，樊仁告诉过孔林震这种“鲸吞”虽然能短时间补充能量，但是对身体不怎么好。简单的用手来回抹了两下嘴巴，在确认了一番便跨脚出门。

“行吧。去补充一下物资然后我就上路。”樊仁自我舒缓了一下回复道，但这时孔林震甚至已经半只脚踏出木门，樊仁都惊讶了下他的速度。

看来是关于老家的噩梦，孔林震现在也就只有那片地方还有羁绊了，风雪宗对于他而言，回不回去孔林震估计也不会多在意吧。

“客官，您不留宿了吗？”店家看到飞身跑下来的孔林震，一脸惊疑的问道，这才来几个时辰啊，这就下楼了？

“麻烦帮我把水袋灌满，另外装一点干粮风干的肉之类的。”孔林震又拿出一些碎银洒在桌面上，店家大手一扫而下，接过水袋转身而去。

站在原处的孔林震趁机打量着店外，风势依旧不减，下一个自己熟悉的标志地点恐怕就是星月森林了，希望不要遇到官家亦或者匪徒，这次可没有时间陪他们消耗。

假使能不影响路程，他还是希望能再找到一株雾隐草的。想这些的时候，他的脚尖忍不住的不停地踮上踮下。

“客官，已经准备好了。还需要什么吗？本店有很好的牛革袋子......”店家递过孔林震要求的物品，正打算着能不能再赚一笔，却看到孔林震把水袋和粮食“刷”的一下消失了，店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什么回事了，怪不得刚进来啥都没带，但是这些修炼子弟不都是纨绔世家吗？上次那个可豪横了，这个怎么如此落魄。

“没什么了，还有什么事吗？”孔林震扭头问道，店家回过神摇了摇头，脸上挂上了标准的假笑来掩饰一点心中的紧张。

“客官假如是往星月森林那里，注意路上多小心官匪。”店家眼睛一转溜说道，可看到孔林震一副自己早就知道了这个情况，店家立刻补充道：“最近似乎匪徒又行凶作乱了，他们两家习惯在星月森林这块盘踞拉扯，我们原本也都当家常了。虽说我们不知道匪徒的动向，但是前两天驻守在这的一部分人在新的长官领导下迅速离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说道最后店家更是缩起脑袋，蜷起身子装出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却不料听到这消息的孔林震连一句告辞都没说直接撒腿就跑。

店家看着离开的孔林震，内心愤愤地骂了句：“真是个穷酸小子！”扭头看下那些店中的食客，喷了一下鼻息，沉着脸又回到了自己的柜台，就像一只乌龟一般把头缩到了柜台之下，等待下一次被唤醒探出头来。

而孔林震曾经训练的武馆之中，李剑和李泰看着不住叹息的馆长，心中也是同样的沉重，根本想不出安慰的话语。

不过武馆的学徒都差不多先放回家了，只有一些离得较远一点的留了下来，不必多加操心。

门外大街小巷也静悄悄的，完全没有往日的热闹。

他们这些城市外围的百姓人心惶惶的，两兄弟的伤势也是因黑风寨的沈重三，这些陈年往事不说也罢，可是传来消息的地方便是孔林震的老家附近，现在守城的人又都不放人出去。

“馆长，吃点东西吧。”李泰还是没忍住安慰道，虽然他这个大老粗想不出什么好话。但是他们兄弟是馆长收留的，报恩之情他们一直记着。

可是季永华其实意不止于此，“万一孔辉真的出事了，孔林震怎么办啊，他的前途比我们会远很多，这，你们两应该更清楚。我们不能把他锁在这小小的苦牙城啊。”季永华叹道，神情一瞬间像老了好几岁，眼神之中尽是落寂。

“怎么会出这种事呢？”空气又重回了安静，这份安静却让人感受到窒息，但是它却又是不让人崩溃的最后一道薄幕。

苦牙城一处隐蔽的茶馆之中，一个带着斗笠的中年男子走到一个角落要了一份茶水，他头埋得很低，斗笠更是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连侧脸都有着大面积的阴影遮盖着。

不紧不慢喝着茶水，看上去正在等待着某个人。的确，直到一个穿着一身灰布衣的人坐到他的对座，他才略微有了一点动静，把凑到嘴便的茶杯又放了回去。

“我拿到你要的东西了。”

“先不谈这个，为啥选的这么近？”布衣说到后半段沉低了声音，似乎不仅是不希望周围的人听到，更多是质问对面的人。

可是这一招并没有达到预期，带斗笠的人反而问道：“你以为我进来很容易吗？我替你做事，你把城封了你以为我好进来吗？不谈这个是你必须要做的，难不成我不在这，去你大殿和你聊天？”

“注意的你口气。”穿着布衣的咬牙道，罡气的气压流露，却只逼向对坐的人，对坐的摆摆手：“行吧行吧，城主——大人，这是你要的东西，我的酬劳呢？”

那长音就像用爪子抓挠黑板一般刺耳的，城主田超咬着牙收下了沈重三递过来的破旧戒指，也拿出一枚差不多的裂纹木牌，二人相视一笑。

双方对于外人的吝啬以及对弱者的贪婪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一个人穿着野蛮的外衣，一个人套着光鲜的皮囊。

当互相拿过戒指与木牌的时候，二人原本对于容纳器皿的嫌弃瞬间就消失了，欣喜在内心炸开。

斗笠略微抬了抬起来，露出一张粗糙的脸，胡茬乱窜，方正的下巴让这副面目远比布衣要刚毅不少；布衣的颜色也显得更加鲜艳，似乎有点红又有点黄，就如同一件沾满了鲜血的龙袍一般，二人对视而笑，仿佛又没了隔阂。

“你这东西还是要给你上头的吧，他们可能是要查清发生了什么。”

“放心，他不会在意这个宝器的，用完自然会还给我。可是对我们这种人这玩意，啧啧啧，可遇不可求啊。”布衣用手指敲了敲戒指，转身便要走。

“这么着急？”

布衣点了点头，“回去还要做公文呢，可没你自由，你只想要钱。哼哼。”斗笠昂了昂下巴表示赞同，“我们自己还是清楚什么适合我们的。”

随着布衣的离开，原本一脸温和笑意的沈重三收回嘴角，目送着旁座以及楼底一些顾客也自然的离开之后。这才收回眼光。

仔细清点了一番数额。冷笑一声又拿出一副羊皮纸，上面是他过来的时候请江湖上一个黑拍卖场的人帮忙鉴定的，虽然他们也没能力短时间复刻出那宝器，但是还是有一个简单的解析的，按上面的说法，这个宝器完全没有攻击作用，只有一个不大的小立场而已，还不如不要呢。

要是被刚才那些盯梢的人看到自己有这羊皮纸，自己这吃一点留一点的行为可能就没法长久了。

各怀鬼胎吧。

“能不能具体说说你梦到什么了，你比以往要焦急很多。”樊仁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不知道，但是有很多像冤魂一样的东西在向我求救。最关键的，我感觉他们莫名的熟悉。”说出这些事，虽然那梦境已经有些模糊，但是回想起来，其痛苦不比当时楚禾死在自己面前轻松。

“先回去吧，别多想了。另外你想要变强也要稳住道心，不要走火入魔，你变强了，我们兴许也可以从虚无嘴中问出那黑气的情况。”

“她目前说什么？”

“她只是说这个东西她有能力消灭，但是代价不小，也很讨厌。可能是更高层面的物质。”樊仁摸着虚无的小脑袋，却感觉手随时会陷落下去。

“你的本体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