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中簪
作者:骰京子 | 分类:现言 | 字数:45.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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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循环?
“哎呀不聊这个,查切尔老师到客厅了,快去找老师学交际舞。”
翠丫一面把张筱瑛往客厅里带,一面红着脸吐舌头。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硬物,翠丫低头一望,却望见了一本通体赤红的书。
她低头将书捡起来,情不自禁地把扉页上的大字念了出来:“盘中簪?什么书啊.......”
翠丫正想翻开来看,身边的张筱瑛却突然惊呼出声:“欸?这本不是用来换大嫂的戏本子吗?”
“换大嫂?”翠丫惊奇了。
“之前哥哥跟我一起找来着,说是找到了戏本子,瑛子就有大嫂了。”
翠丫喃喃:“这样看就是夫人的东西了,嘚,给她带回去。”
她摇头摇脑地把戏本子往手上一砸,送张筱瑛去客厅找老师学跳舞之后便往轩兰院走。
正哼着小曲,脚步翩跹之际,却被两人挡住了去路。
抬头一看,便见江晚意搀着丫鬟斗芳往这边走,她骨碌着眼睛,没好气地弯腰道:“大奶奶好——”
斗芳见状,双目睁圆:“诶呀反了你,怎么说话呢?”
翠丫弯着腰抬头:“我就这么说话,我是骂你娘啦,还是骂你爸啦?”
斗芳叉腰,用手指着翠丫正要开骂,却被江晚意抬手拦下。
江晚意垂眼道:“罢了,不要斗嘴,不合规矩。”
她抬眼向翠丫道:“我来轩兰院没有恶意,也不是来给她立什么规矩的,不用担心。我只是来给她添些屋内植株,让斗芳放在屋外了。”
翠丫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越过两人走去,离开时还不忘回头朝斗芳比个鬼脸。
斗芳气得直跺脚,扯着江晚意的衣角道:“小姐你看看她!”
“不必这么计较,能退一步是一步。”江晚意搀着斗芳在长廊内缓缓走。
“小姐,您才是正房,要退也是她们退,哪儿有您退的道理?”斗芳噘着嘴,气节道,“这张老爷也真是的,这么多天了找都不找您,一回来就往轩兰院跑,他把您当什么了?您好歹也是江家的小姐!”
江晚意不语,垂着眸若有所思,斗芳见江晚意没反应,便拔高音量敞开了讲:“柳半卿是个啥啊,不就是个烂眼边儿,指不定陪过多少男人。她有什么好的啊,小姐有哪点不如她。论样貌,小姐不比她差。论教养,琴棋书画小姐您样样精通。柳半卿有什么好的啊,不就是会唱个破戏,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爬上了老爷的床,还是个大脚女人,她就应该……”
“够了!”
江晚意听到这儿,一把甩开斗芳。动作太大,身上的银饰沙沙作响,她脚下一个趔趄,重心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小姐!”斗芳连忙去搀她,斗芳盯着江晚意裙摆下的三寸金莲,细声道,“您再气也不能甩了斗芳,毕竟您行动不方便……”
阳光斜射进来,一头撞上屋檐,光与影被一根细线切割成两半,江晚意正好藏匿在黑暗里。
她的头歪在一边,几缕碎发垂在额头上,看不清表情。她右手搭着斗芳缓缓起身,抬头的瞬间,眼神落在了廊道外那方未建成的戏台上。
江晚意的动作一顿,眸子忽然一亮,从斗芳怀里抽出手,上前抱着廊道的大红柱子,用柱子掩着身体,偷偷往外探。
斗芳见状,连忙骂道:“嘿呦,这指定是柳半卿哀求老爷建的,这才……”
江晚意像是完全没听到斗芳的数落,直定定望着戏台,望眼欲穿。她两指一掐,情不自禁地捏了个手势,斗芳看着眼熟,记起来自己在戏园子里看伶人捏过。
江晚意低声哼唱起曲子,斗芳住了嘴,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曲子低沉婉转,像是江南小调,词句叮咚,流水绵长。
斗芳跟着哼了几句,发觉是《锁麟囊》。
斗芳暗想起在江家的时日,小姐是很喜欢戏的,就连为她所取的名字——斗芳——还是戏里的手势。
“欸。”江晚意如梦初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势,错愕下惊呼出声。
她连忙收回手,往裙摆上一擦,口中念叨:“该死,不合规矩。”
斗芳泄气地搀着她离开了。
翠丫回到轩兰院,在院子里看到了江晚意带来的植株。翻飞似火的君子兰,叶片肥大的常春藤,形如绣球的万寿菊,还有一些叫不出来名字的淡黄小花……哪个都俏,哪个都丽,窗边放一株,门前放一株,一时间轩兰院花香充溢,连带翠丫也沾上了香味,她走到哪,香味就带到哪。
柳半卿从张客卿书房内出来时,大老远便闻到了香味,许是这香味太过浓烈,她鼻子痒得很,连打了几个喷嚏。
柳半卿走进屋子里,翠丫正在洒扫庭除,柳半卿见翠丫出去,连忙带上门,甩掉了挤脚的高跟,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沙发。
她长舒了口气,喉咙干涩,顺手去摸水杯,猛灌了几口水,上半身瘫在沙发上。
“张客卿真不是人……”她恨恨地骂了句,双臂在沙发上乱划,忽然摸到了一本书。
她捞过来一看,竟然是《盘中簪》!
“欸?”柳半卿傻眼了,回门的时候她明明已经把《盘中簪》送还给隆春班了啊!怎么现在《盘中簪》会出现在张家?
柳半卿起身叫来翠丫,翠丫闻言笑道:“哦,我去送小姐学交际舞时在地上捡到的。”
“只怕是随同的下人顺手带了回来,”柳半卿把《盘中簪》递给翠丫,吩咐道,“你去趟隆春班,把盘中簪还回去。”
翠丫“欸”了一声,拿起《盘中簪》便出门,踏出门时忽然想起件事,压低声对柳半卿道:“夫人莫怪我多嘴,您跟老爷那什么的时候,得须将门阀上,小姐年幼不懂事,哪儿都敢闯,这万一是撞见……”
提起这事,柳半卿脸红到脖子根:“方才……你怎么同瑛子说的?”
翠丫捂嘴一笑,做作地拍了拍掌:“我就说,你们在鼓掌。”
柳半卿闻言,耳根子又是一红,连忙将翠丫推了出去:“你快去哩!”
傍晚,柳半卿穿着睡袍坐在床上看书,张客卿从浴室里走出来,撩起湿漉漉的碎发,未擦干的水珠顺着脖子滴落,沿着结实的胸膛一路往下。
“看什么呢?”张客卿用毛巾擦头,见柳半卿在看书,便问道,“你认识字吗?”
柳半卿抬了抬手中的书,把书脊露出来给他看。
张客卿一字一顿将书脊上的书名念了出来:“道 德 经?你看得懂吗?”
柳半卿吐了吐舌头:“看不懂,我认识的字不多,但阿哥会。要是阿哥在,他一定会给我念。”
张客卿揉了揉她的脑袋:“小样,跟我阴阳怪气。”
他披了件睡衣在床上支颐而坐,向柳半卿招了招手:“到我怀里来,我给你念。”
柳半卿狡黠地一笑,四肢并用地钻进了张客卿的怀里。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张客卿一一念道,下巴磕在柳半卿的发顶,“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柳半卿眯着眼笑:“嘿嘿。”
“就知道你看不懂。”张客卿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看这些作甚么,我都觉得无聊。”
柳半卿不语,张客卿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娘的话,你还记着啊?”
“嗯……娘不喜欢我,情有可原。毕竟我不是名门望族,也不是书香世家,连字不识几个,还是个戏子。”她的声音愈来愈沉,“其实我不喜欢穿旗袍,不喜欢穿裙子,听到他人的风言风语,我真想一个拳头上去。”
她顿了顿,继续道:“小铃铛能,柳半卿也能,但张夫人不能。”
张客卿搂着柳半卿,安抚道:“你受委屈了。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搬出去住。”
柳半卿摇摇头:“娘在这儿,大姐、瑛子都在这儿,你是她们的顶梁柱,我若是霸占了你,那我可太自私了。”
张客卿轻笑:“不愧是我的小铃铛。对了,几日后便是娘的生辰,你准备准备,我到时候打算大摆。”
“那我要送些什么贺礼啊?”她担忧道,“娘什么也不缺,我也不知道她的喜好。娘都喜欢什么?”
张客卿想了想说:“她嘛……喜欢听戏,腿脚好的时候天天往戏园子跑。”
柳半卿若有所思,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去拉灯,却见床头柜上叠着的一摞书里,最上面一抹红色十分触目。
她上前一看,惊呼出声:“盘中簪?”
张客卿闻言,也欺身上前:“回门那天不是给隆春班了吗?怎么会在这里?你拿回来了?”
柳半卿连连摇头:“没有,今早翠丫在廊道捡到过一次,我吩咐她送还给隆春班了。”
“翠丫办事不利索,估计是忙起来就忘了。”
“也许罢。”
柳半卿半信半疑地拉了灯,翻身躺在床上,惨白月色透过珐琅玻璃照射进来,她借着微光睁眼瞪着《盘中簪》,莫名有些心慌。
翌日
“翠丫,你过来。”
柳半卿坐在沙发上嚼着书,忽然记起昨晚发生的事,便叫来翠丫。
翠丫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她身前,弯腰问:“夫人怎么啦?”
柳半卿伸手探了《盘中簪》,晃了晃道:“我昨日不是叫你把盘中簪送去给隆春班么?为何它会出现在我房里?”
翠丫大惊,连忙摆手:“夫人,冤枉啊。我昨日马不停蹄地就送去给隆春班了,我亲手交给班主的。这本会不会是赝品?”
“不会。”她摇摇头,将正面对向翠丫,“你看到右下角的污渍了么?是我不小心被它刮伤了手留下的。这本是真的盘中簪。”
柳半卿怒不流于表,只是静静地望着翠丫:“翠丫,你给我说实话。”
翠丫记得眼圈都红了:“夫人,我真的送去了呀……您看着我出门的,再说给翠丫什么理由忤逆您的吩咐?”
柳半卿闻言,又陷入了沉思。
翠丫不可能骗她,也没理由骗她,可《盘中簪》为何又莫名其妙出现在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