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中簪
作者:骰京子 | 分类:现言 | 字数:45.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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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可她睡觉打架啊
搬来张公馆之后江未已小日子过得舒坦得很,倒是张怀瑾遇到了麻烦。
江未已睡觉太不老实了。
她会打架。
这晚,两人背贴背睡着,张怀瑾劳累一日很快便进入梦乡。
出于习惯,张怀瑾没有睡得很沉,约莫凌晨一两点的时候,身后开始闹动静。
张怀瑾迷迷糊糊地转身,脸刚侧过去眼睛都没来得及张开,迎面而来“啪”的就是一掌,把张怀瑾扇懵了。
“你怎么了?”
张怀瑾喊了几声,那头没有回应,借着月色入户,张怀瑾勉勉强强看清那头的情况。
江未已手脚乱挥着,甚至隐约能看出招式,她却睡得熟,嘴角还满足地勾起一个浅浅的笑。
张怀瑾失声笑了出来,把江未已伸出来的手塞回到被子里,翻身过去睡着了。
第二日,陆泽城一早便带着新作来张公馆请张怀瑾斧正。他之前说想开个报社并非儿戏,花了不小钱力,还真像模像样地办了一个。
彼时张怀瑾正在用早餐,陆泽城兴致勃勃地跟他讲着办报社的门道,两指一推把最新样刊推到张怀瑾身前。
张怀瑾眼神锁定在报纸门楣上:“《零丁日报》?”
陆泽城解释道:“铃玉姐在英国给我介绍了很多资源,办日报的流程也是她教我的,她也给我提了请求,就是希望名字沿用她从前的报社的。”
张怀瑾点了点头,又听陆泽城若有所思道:“我其实一直很疑惑,‘零丁’取自文天祥的《过零丁洋》,‘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实在不如此诗中的名句‘留取丹心照汗青’中的‘汗青日报’来得直抒胸臆。”
张怀瑾饮了口牛奶,语气郑重:“当年杜姐姐并不是报社主人,南京《零丁日报》报社是老门东唯一一所以民为主的娱乐性日报,‘零丁’之意取自这里。如今你办的日报有关时政,她让你沿用‘零丁’一词,是希望你能实事求是,实时报道,不因利蒙蔽初心,即使‘零丁’也要‘留取丹心照汗青’啊!”
陆泽城仿佛漫步与旷野,耳边响起古老悠远的钟鸣,难以言表的激动由肺腑汹涌而出,陆泽城噌地一下站起身来,脸颊因激动而涨红。
“好!我一定会谨遵教导!”
张怀瑾招手让他坐下,让佣人拿来笔把陆泽城递来的稿子稍作修改,又与他讨论了办报要注意的事项,报社最好有外国友人等等。
待报社的事情都商量的差不多了,陆泽城疲惫地伸了伸懒腰,骨头咯嘣咯嘣响。
“怎么没看到小尼姑?”
张怀瑾喝了口水润润喉咙,笑容里欣慰而惆怅:“一早就上晚梨去了,最近河南旱灾你们忙着上书委员长,她忙着义演筹钱赈灾,闲不住。”
说到这儿,张怀瑾似无意间问了句:“你家里有小孩子吗?”
陆泽城“啊”了一声:“小孩?有个半大点的小堂妹,怎么了?”
张怀瑾不自然地问:“小孩子晚上睡觉不老实,你是怎么哄的?”
陆泽城头一次听他问这方面的问题,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你们……有孩子了?”
张怀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这么快!”
陆泽城认真地想了想:“小孩子睡觉多动有可能是长牙或者积食,你家孩子多大了?”
他咳嗽了声:“蛮大了。”
“那就有可能是习惯问题,睡觉之前太兴奋,你先让孩子平静下来。”
张怀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当天晚上,张怀瑾拿着一本《圣经》坐在床上,对一边准备睡觉的江未已说:“我给你念念书吧?”
江未已坐在床沿用手指梳着头发,看了一眼张怀瑾手中的《圣经》,蹙眉:“基督教?我不信这个。”
张怀瑾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把江未已搂在怀里低声念了起来。
“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在张怀瑾低沉的嗓音中,江未已的眼皮开始打架,她强撑着把圣经上的字看进去,那字却蚂蚁一般扭打在一起,她眼眸往右,蚂蚁便往左奔去,她眼眸往左追,蚂蚁又往右爬去。
直到张怀瑾的声音成了隔膜外的朦胧声响,江未已缩在张怀瑾怀里睡着了。
张怀瑾欣慰地笑了。
那晚的前半夜,江未已果真没有打架,张怀瑾暗道陆泽城的法子还挺管用。
后半夜,张怀瑾满足地翻了个身子,只感觉小腹处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把他往窗外一蹬,只听“扑通”一声,张怀瑾一个游鱼打挺掉床下面去了。
张怀瑾睡得懵懵懂懂的,摔下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此时江未已也被响声惊醒,她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床下的张怀瑾,问:“你怎么跑下面去了?”
张怀瑾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兀自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厉害,双肩止不住翕动,江未已看得很疑惑,很快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我,把你踹下去的?”
张怀瑾笑出眼泪来:“看来那天小家伙们没说谎,你睡觉真的会打架。”
江未已揉着眼睛窘迫地扯了扯嘴角,却见张怀瑾缓缓起身,转身向外走。
“你干嘛去?”
张怀瑾头也不回:“我去睡觉。”
江未已被他这句话彻底吓醒了,她愧疚无比地躺在床上,久久凝望着张怀瑾离去的方向辗转难眠。
那家伙去客房了?
她焦急地绞着手指,正想下床去找张怀瑾,便听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张怀瑾拎着一个水壶走了进来,江未已连忙下床,连鞋也不顾穿小跑到张怀瑾身前。
“对不起!我我我打小就这样,要不我睡地上?你不要去客房好不好……”
看着江未已一本正经的样子,张怀瑾忍不住笑了。
他抱着她的肩膀把她领回到床上,看着她的眼睛亮亮的:“我没想去客房啊?”
江未已鼻子一哼:“那你刚才干嘛去了?”
张怀瑾往床头柜上的茶壶一指。
“你夜里习惯喝水,总是倒一杯放床头,到半夜就凉了。”他刮了刮江未已的鼻子,语气温柔,“给你烧水去,夜里能喝温的。”
近日租界的花边新闻上换了主角,商家小姐江梨与张氏企业张怀瑾这段佳话令大家伙儿津津乐道,娱记也铆足了劲跟拍二人,江未已做梨花白多年早练就一身反侦察的本领,倒是张怀瑾落了套,参加各大酒宴不可避免与名媛接触,娱记在此大做文章,张怀瑾莫名被扣上了风花雪月的帽子。
这天江未已坐在小白楼客厅的沙发上听陈靡靡晓有兴致地谈论此事,陈靡靡甩给她几张报纸,报纸上的名媛光彩照人,娇憨无比地揽着张怀瑾,张怀瑾侧过头去看不清表情。
陈靡靡摇着桃花扇笑得如沐春风:“某的小主人唇如漆朱,冠如宋玉,别家小娘子为之倾心也不是什么怪事。但你可要看紧了,这花团锦簇的,小主人要是一个没把持住怎么办?”
江未已听得很不是滋味,语气酸溜溜的:“怀瑾要应酬,接触名媛是常有的事,你看这些照片,都是记者有意借位,这些花边新闻笑笑便好。”
话是这么说,看到名媛与张怀瑾勾勾搭搭江未已心里还是不舒服,她勒令张怀瑾以后应酬都要带着她一道去,美名其曰“帮商老板走走场面”。
这天张怀瑾参加布朗夫人的茶话会,布朗家的小姐伊萨早年与张怀瑾、陆泽城在英国同校念过书,早便对张怀瑾倾心,中国战事纷扰之时伊萨毅然飞来租界也全是为了张怀瑾。得知张怀瑾结婚的消息还难过了老些天,要死要活的闹出不小动静。
茶话会露天举行,6月份的天气酷暑难熬,张怀瑾让江未已坐在小洋伞下避暑,自己过去同布朗先生应酬。
江未已坐在小洋伞下百无聊赖地啃着一小块西瓜,老远便见伊萨羞羞答答地揽着父亲的胳膊对张怀瑾眉来眼去,眼神中是说不清的柔情蜜意。
江未已登时火气就窜上来了。
对伊萨的事江未已是早有耳闻,因此今日她可算盛装打扮,红色小高跟踩得噔噔响。
江未已高声唤了声“怀瑾”,趾高气昂地走上前去抱住张怀瑾的胳膊,张怀瑾有一瞬间的惊讶,还是拉了江未已一把,让二人凑得更紧密些。
伊萨小嘴一嘟噜,不乐意了,英文酸酸地说:“一脸兴冲冲的,跟喝了尿糖似的。”
布朗先生横眉过去,伊萨不甘示弱地只白一眼,仗着江未已听不懂英文,又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
江未已在租界混了这么些个年,对英文也算一知半解,隐约听出了伊萨在说她的不是。
张怀瑾笑着欠身,语气却冷漠得很:“如今她是我的妻子,当着我的面说她的不是,我是很生气的。”
伊萨小脸一红,布朗先生连忙抱歉道:“实在抱歉,平时就是太宠着她了,这才见了笑话。”
“爸爸!”
伊萨嗔怒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张怀瑾叫了声:“阿释!我到底有哪点比不上她?当年你、我,alex三人在英国念了整整一年的书,凭什么她后来者居上!”
自打张怀瑾发话开始交谈的语言便换成了中文,虽然这一老一小带着浓重的英国口音,江未已还是能依稀听清楚的。
江未已哼了声,淡淡地说:“你说我是后来者?妹妹,我连他穿开裆裤的样子都见过。”
江未已拉着张怀瑾转身走开,伊萨愣在原地没明白江未已说这话的意思,明白过来之后又羞又恼,气得直跺脚。
一直到回家路上,江未已都拉着个脸,坐在车的一角离他远远的,张怀瑾枕着手晓有兴致地侧头看她,语气不正经:“认识你的时候我都十一二了吧,我什么时候穿过开裆裤啊?”
江未已一听不乐意了:“好啊,到底是我不知礼数顶撞了你的好妹妹,要不要我回去跟她解释?”
张怀瑾勾了勾她的袖子:“我跟她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