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夫人回了青州，正好给了她可乘之机，将军心不在焉，老夫人虽然伤心，精力不够。

那乳娘笑得肆意，小姝甯哭累了，含着手指睡去。

黎夭夭哭的有些眩晕，静静地靠在周固安怀里。

周固安搂住她坐在门前的躺椅上，手里把玩着她的手指。

黎墨浚被他支开去了军机司去寻冯秋声，眼下外间就只有他们二人。

偶尔灌进来的细风撩着他二人的青丝，交织纠缠。

黎夭夭望着碧蓝的天，脑袋放空。

回望她这十几年来，不断得到失去，她拥有什么，她好像没有什么，忽想起黎川曾形容他孙子是灾星，此刻她心如擂鼓，邦邦响过后，是无际得的旷野，没有回想。

她仰头望向周固安，“周固安，我……”

风一吹，话就散了，她说不出来，她真得没有家人了，黎夭夭仿佛是后知后觉，满腹的悲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糊了眼，她没家了，她爷爷没了，她爷爷死在她的眼前，差一点就进了家门。

那哭声悲痛欲绝，撕扯人心，里屋内的乳娘抱着小姝甯撇撇嘴，不就是孩子见她哭了吗，至于嘛！

本来安静的睡觉的小姝甯，在梦中似乎有感，猛的睁开眼睛，咿咿呀呀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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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文帝十七年元月十五，宫变第八日，国不可一日无主，帝唯一子嗣赵允淳继位，为嘉兴帝。

其母燕文婧尊为敬显敬仁皇太后，临朝摄政，其生母为敬懿皇太后迁往三贤山静养且为国祈福。

冯秋声身居右相辅政，周固安封为武恩候掌天下兵马，其妻青州黎氏于玉林山救驾有功，为一品诰命夫人。

………

众人哗然，后经燕太后解释一番才了解，原来这周夫人和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逃到玉林山，不慎滚落山崖，护住了小殿下，但自身伤重，被秘密送到青州疗养。

众人目光纷纷投至周固安，又恍然发现大将军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没出现。

有人窃窃私语，“大将军好像从那日之后，就没出现过来。”

“你这个一说，我好像记起来，确实没有看到大将军。”

“哎，是得是得。”不停的有人附和着。

赵允淳望着台阶下的人，少年帝王的气场第一次显现，他眉眼冷淡，嘴唇微抿，周身泵发一股强大的气息，“肃静！”

百官纷纷住嘴，冯秋声手持笏板，低眉满意的笑了笑，大殷未来可期。

“大将军朕另有安排，诸卿有什么疑问？”

百官噤了声，止住嘴，他们能有什么疑问，那位可是小皇上的亲舅舅，小皇帝都没说什么，他们能敢说吗。

赵允淳坐在冰冷的皇位上，透过珠帘望了一眼冯秋声身旁空了的位置，眼中滑过一丝失落。

他唯一庆幸的事是小舅母没有遭到他父皇的迫害，要不然就连如今的局面的都是妄想。

下了朝，赵允淳走到冯秋声面前，他扬起头，有些拘谨的看着冯秋声的眼睛，“右相，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小舅舅。”

冯秋声先弯身给他施一礼，而后直起身，“陛下你应自称朕。”

赵允淳捏着龙袍，掀了掀眼皮，更礼貌了一些，“右相大人，你能不能带朕去见见小舅舅。”

冯秋声望着高台上的燕文婧，又低头看看赵允淳，“陛下……”

“冯相，哀家也有事想请教一下大将军，不若一起吧。”燕文婧拖着朝服走下了。

冯秋声弓着身后退一步，“喏！”

元月十五是花灯节，经过叛乱后第一个节日，且庆文帝辞世，家家户户只是挂上了灯笼，街上也没有什么人。

燕文婧和冯秋声带着赵允淳走到将军府时，发现将军府门前更是冷清，光秃秃的，别说灯笼了，连给对联都没有。

冯秋声上前敲了敲门，赵允淳站在燕文婧身旁不自觉的捏紧了手心。

约莫过了一刻钟，门才缓缓被人打开。

宋伯拉开门，见是冯秋声，疲倦不堪的脸色稍稍有了点喜色。

“冯大人啊。”

“宋伯。”

宋伯顺着间隙看到了冯秋声身后还有两人，其中那个小孩，他知道是九殿下，“这是？”

他闪开一些，让他们进门。

“来看看大将军这几日再干什么？这么多天没见到，有些担心他。”冯秋声笑着应道。

宋伯闻言脸上喜色落寞了一些，望着长廊两旁被突如起来返寒冻坏的花草，他叹了口气。

冯秋声和燕文婧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识趣地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一直没说话的赵允淳心更是紧了紧，舅舅家的人好像都紧着一个弦。

七转八弯，来到海棠苑，燕文婧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此间一花一草一木，周固安好像也不是个浑人。

宋伯小跑两步敲了敲房门，顿了会，门咯吱一声拉开。

周固安不耐的打开门，当看到院子中央的赵允淳后，他明显一愣，而后走过来躬身行礼，“臣见过陛下。”

“小舅舅。”赵允淳哽咽住了，他的小舅舅对他生疏了。

周固安面色平静，“皇上前来是有何要事？”

赵允淳眼巴巴的要过去拉他的胳膊。

周固安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殿下，你现在是皇上了，要注意举止，君臣有别。”

一句话让赵允淳的金豆豆忍不住的往外窜了窜，他讪讪地收回手，往他身后的屋子里看了看，“小舅母呢？”

周固安的平静的眼神波动了一下，“她睡了。”

冯秋声不解，这不到晌午，师妹睡了？

站在周固安身侧的宋伯听到他这般平静的语气，偷偷抬袖抹了抹眼泪，夫人那一日的哭似乎耗尽了心神，而后一日比一日嗜睡，请了好多郎中大夫，只道是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