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里一慌，死不承认：

“桑殇是谁？我不记得。”

见他抵赖，悦宁趁他毫无防备，一脚将人踹下床。

坐起，从短暂虚幻的重逢里清醒。

悦宁环顾四周，梦幻幽静的房间，周围萤火缭绕，不远处的清泉熠熠生辉……

这里美得像梦境，没有残酷，纠结，血腥，不真实到一眼就能看得到头。

悦宁从不愿沉溺。

捡起散落在地的衣衫，披在赤裸的胴体上，长长的发丝垂落，一双大手从善如流地过来帮她撩起斜斜垂落在一侧的长发，娴熟地为她整衣。

悦宁看着低头为他整理衣衫的男人，忽然抬手推开他的手：

“我自己会穿。”

悦宁偷偷瞪了他一眼，知道这家伙什么都记得，也明白他现在不想承认和桑殇的关联……

向男人伸出手，悦宁对上他疑惑地眼。

男人偷偷瞟她一眼，把手放上去握住。

松开他的手，悦宁继续朝他摊开手掌：

“把我的法力还给我。”

男人沉默片刻才说：“你身体还没恢复，等……”

“我不跑。”

悦宁像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一样，直接开口打断他的托词。

男人委屈：“你骗人。”

悦宁盯着他，神色认真。

彻底败下阵来，男人指尖一点，点在悦宁的额头上，下一瞬充盈的法力便灌满全身。

……

魔界深渊

体内紊乱的魔力重新恢复，尤煞才睁开了眼，擦掉嘴边溢出的血迹，抬头，就看见虚空上方庞大的精神空间。

魔神大人苏醒后便抱着那个女人进了精神空间，已经过去整整三天，空间里没有一点儿动静。

想起那个被魔神大人珍而重之搂在怀里的女人，尤煞站起身，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在嘴边盘旋：

“宁宁……悦宁……”

即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不敢相信。拎起旁边虚弱的天芒，尤煞眼睛微眯：

“天芒，居然能让你以死相护，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天芒眼底黯然，缄口不言。

从天芒的反应，尤煞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扔开天芒，昂首，讽刺道：“既然你已经背叛她第二次了，现在还在这里装什么忠心？呵，不觉得可笑吗？”

天芒屈辱的眼猛然看向尤煞，眼里不甘的红血丝几乎要蔓延出来。

尤煞突然笑了，只是笑容阴鸷。

信手拍开身上的灰尘，尤煞大步走出魔界深渊，开口呢喃：

“蠢货！死就死了，还回来干什么？”

……

深渊结界

恢复了魔力，立刻要跑路的悦宁瞬间就被这个强大的男人扼住命运的喉咙。

悬殊的实力让悦宁瞬间被碾压，那些如海水涨潮般汹涌进她身体里的力量刹那间又被抽走。

悦宁：……

悦宁压制怒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救了你，你却要把我囚禁吗？”

男人拉住悦宁的手，不让她离开视线：

“你明明说你不跑的。”

悦宁反问他：“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男人甚至用身份问题扯开话题：“宁宁，你不问问我叫什么吗？”

悦宁背对他：“我已经知道了。你是羿将离，是桑殇，是魔神，是……昇。”

还没等昇震惊，悦宁扭头过来问他：

“你拦住我，是不想我知道什么吗？关于我死亡的真相。”

恢复神力的昇拥有和天道同一级别的远古神力。他从苏醒开始便已经通晓一切，正是因为知道真相的残酷，才选择造梦，他更希望宁宁永远没有痛苦。

悦宁看清他脸上无法隐藏的心疼，苦涩开口：

“昇，我不知道曾经的你是怎么被毁灭的，但是我陪伴着你重塑涅盘，你应该也知道我是不会让自己被模糊不清的过去羁绊的，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昇把女人狠狠搂住：

“在此之前，我想让你知道我的过去……

天道和我是天地所生的双生兄弟，他天生具有创造神力，而我拥有的是毁灭之力。

数以万计，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世界需要的创造神力太多。创造神力远比毁灭的力量紧缺，天道一人根本无法维持，神力枯竭，小世界都开始崩塌，所以我抽离了自己的神骨，把所有的神力给了天道……

因为神骨的抽离，我的神魂支离破碎，天道花了数万年将神魂收集，恢复了我的魂体，可是却始终无法拼凑复原我的躯体，更无法让我的躯体和神魂相融。

宁宁，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悦宁不假思索：“因为缺少爱魂？”

可悦宁又不解：“你现在的躯体和魂魄明明依旧没有爱魂，可你怎么又能恢复了呢？”

昇忽然笑了：

“因为我本来就没有爱魂，可谁知道可以没有爱魂诞生，却无法没有爱魂重塑……宁宁你就是我生长出来的爱魂，我的命早就和你绑定在一起了。”

男人偷偷凑在悦宁耳边：“嘘，宁宁是我的软肋，所以你千万不能死，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弱点，不然我就要死翘翘了。”

悦宁承诺：“我不死，这次不骗人，我要回去弄清楚一切，即便真相是血淋淋。”

“好。”

……

三日后，一则爆炸性的消息震惊了整个修仙界。

“魔界被炸了？！”

“真的假的？哪位天上的神仙看不过眼了？终于下凡要除掉这群魔界祸害了？”

“难怪这些天，魔界方向一直噼里啪啦的，我以为魔界出了什么幺蛾子，正筹谋着一举侵犯中原呢！没想到却是这么振奋人心的消息！”

……

还没等修士们高兴太久，天上又破了个大窟窿，噼里啪啦，雷声轰鸣，无数白衣服，红衣服，绿衣服，彩衣服浑身散发着五彩金光的仙人们也凄凄惨惨的从天上掉下来。

人界修士瑟瑟发抖，都道是世界末日来了：

“完了，怎么天界也炸了。”

“天降异象！修真界要毁灭了！”

……

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又过了几日，那些骚乱过去，人们水深火热的还在水深火热，幸福美满的依旧幸福美满，修真界并没有像传言的那样动乱。

诸葛康年正捏紧着他手里的令牌，去往西南方向，路过一片繁华的街道，耳边忽然传来清脆的女声：

“仙师留步……”

……

悦宁托着下巴，看了眼楼下和诸葛康年搭话的女孩，对旁边笑眼看她的昇挑了挑眉：

“你还记得下面这个姑娘吗？”

昇轻轻瞥了一眼，摇头：

“不记得。”

“他是阿离的妹妹，羿陌陌。”

男人哦了声，满不在乎，情话张嘴就来：

“我只要记得宁宁就够了。”

悦宁对男人摇摇头：“不要打压别人来给我肯定，你这样会惯坏我的。”

昇刮了刮悦宁的鼻子：“可我真的很想把宁宁惯坏。”

宁宁牵住他的手，心里动容。

那些空洞的伤口虽然可能永远也无法复原，但是知道有人小心呵护，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半月前，她去见了尤煞，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尤煞带她去了内宫，那个地方埋葬了历代魔王，包括她的父亲，老魔王。

引魂术让她听到了前任魔王的对尤煞临终嘱托：

“尤煞，你身为魔子，是魔界下一任天命之主，你当时刻自省，永远记住自己的弱点，也要记得你的实力和悦宁差了多少

魔王只能有一个，你是天生的魔子，她就只能退位让贤。悦宁从小就固执，是绝不肯轻易退让的，既然如此，父王便替你永绝后患，除掉了她，魔王之位只能属于你！往后，你当励精图治，复兴我魔界……”

悦宁对于魔王最后一丝期待灭绝。

苦涩一笑，原来她从来只是魔界的工具，她对魔王来说只是个有危险的弃子……

悦宁现在还记得当时尤煞的嘲讽：

“悦宁，你死过一次还不明白吗？非要变成一只厉鬼再回来问一遍，呵，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单纯可笑。”

被他这么一嘲讽，悦宁竟然奇迹般地停止了心痛，心里就只剩下怒了。

于是二话没说，悦宁几乎把整个魔宫都掀了……火焰，雷电统统放出来，一顿狂轰乱炸。

不过奇怪的是尤煞竟然没还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悦宁揪住他就开揍，揍痛快了，她才好永永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让她痛苦的人。

被抛弃并不是她的错，她还活着，她就是自己的珍宝。

昇牵住悦宁的手：“宁宁，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不管是神仙还是妖怪，只要宁宁讨厌，我都替你揍他们。”

悦宁浅浅一笑：“我现在不想揍人了，我想吃马蹄糕。”

昇立刻抬脚：“走，去吃马蹄糕。”

悦宁被男人拉在身后，看着他兴致冲冲地后脑勺，嘴角微勾。

悦宁不会停留在过去，她会主动治疗那些曾经的伤痛，但是她依旧感谢这个比她还努力，企图向这个世界证明她有多宝贵的男人说声谢谢。

“昇，谢谢你。”

……

两人漫步在长街上，太阳高挂，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今天是个好天气的日子呢。

“昇，那股邪气是什么东西？放着不管没事吗？”

“它是魔神分离出来的邪念，只要有邪念滋养就没办法杀死它，不过你不喜欢它，我们就去揍它。”

悦宁挠挠头：

“可我还没吃到马蹄糕。”

“那就先去吃马蹄糕，吃完了再去揍。”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