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帅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一个人在树后探头探脑的。

他二话不说就走过去，一把将宋平从树后拉出来。

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

“砰”。

就往宋平的脑袋上砸去。

“你妈的，老子今天就要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你们姓宋的是不是天生都是白眼狼？吃厂里的，喝厂里的，还给厂里一直拖后腿！”

“到底是谁给你的胆量去工商局告我们生产私货的？”

宋平捂着头上的伤口，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他心有不甘的看着黎帅，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些新款皮鞋本来就有问题，我们皮革厂就没有生产过那样的货！”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很多职工马上过来围观。

“宋平，今天我就代表皮革厂把你给开除了！

因为你就是害群之马，你和你爸一样，想砸了所有人的饭碗！”

黎帅的愤怒值拉满，铿锵有力的说道。

平时他是性格温和的人，跟厂里的男女老少都没有红过脸。

大伙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宋平理亏。

鲜血从宋平的脑袋上流下来，他瞪着怨毒的双眼，看上去越发阴狠。

“你凭什么开除我？你还不是厂长，就已经在这里耍威风了？

你没有这个权利！”

黎帅把头上的假发一揪，重重的摔在地上，气势如虹，“我就代表所有的职工，不行吗？”

然后他环视一圈，大声的说道：“就这个王八羔子去工商所举报我们厂里生产私货，这就是想砸了所有人的饭碗，你们说，这王八羔子该不该开除？”

“当然该开除——”

“他这是故意破坏生产力——”

“开除宋平——”

“把他从皮革厂赶出去——”

“他就是皮革厂的叛徒，我们不需要叛徒——”

职工们愤怒的举着拳头，整齐划一的喊着口号。

大家对宋耀祖的愤怒还没有消除，宋平又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谁还忍得住？

“咱们走着瞧。”

“就这破厂，老子还不稀罕待。”

宋平一看势头不对，捂着血淋淋的伤口离开。

“呸。”

众人对着他的背影吐着唾沫。

“什么玩意！”

黎帅骂了一句，就准备去找沈智他们。

“黎主任，你的假发。”

有职工把他的假发捡起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黎帅光头的样子，但谁也没有笑话他，看他的目光反而有了平时没有的敬佩。

“不要了，以后不戴假发了。”

他笑呵呵的一摸自己的光头。

微风徐徐吹来，就像是有人在温柔的摸着他的头。

之前的闷热一扫而空。

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大热天的戴着假发就像是戴着帽子，只会捂一头热汗。

初中毕业那年，他生了一场大病，头发一下子就掉光了，以后再也没有长出来。

从那以后，他就以假发为伴，性格变得沉闷，内向，自卑。

即使已经成为了车间主任，他对任何人态度都是谨小慎微的。

假发就是束缚他个性的枷锁。

今天他扔掉假发，就好像是扔掉了过去，迎接一个全新的自己！

他把宋平做的事情跟沈智说了一遍，“我看那个王八羔子还不甘心，以后肯定还会搞事情。”

“等天黑以后，我和竹竿再去把他揍一顿，多揍几顿就老实。”

疯子威风嚯嚯的抡起拳头。

“老子用无影脚对付他，打的满地找牙，爹妈都不认识！”

竹竿把牙齿咬的咯噔响。

“你们是不是想去蹲局子？”

沈智目光一凝，冷飕飕的说道。

“那还能怎么办？”

疯子把手一摊。

“你们不能去蹲局子，当然要宋平去了。”

沈智阴冷的一呲牙。

——

夜晚，天气闷的透不过气来。

一点点晚风也没有，知了不停的叫唤着，让人听见尤为的心焦。

很多人都在树下纳凉。

下午的时候，开除宋平的通知已经贴在了皮革厂的门口。

姚桃枝知道消息以后，在家里一阵鬼哭狼嚎，“阿平，你为什么要去招惹黎帅？现在咱们惹不起他们。

你丢了工作，以后我们娘俩靠什么活？

你爹被关进去了，你又成了无业游民，这不是想逼死我吗？”

“我还是死了算了，活着也是受罪，遭白眼。”

她还真的要往墙上撞去。

“随便你！”

宋平看见就心烦，抬脚就离开。

他到外面溜达了一圈，直到半夜才回来。

这时候厂区大院内已经一片安静，纳凉的人都回去睡觉了。

可是，他发现前面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他立即躲到树后，借着淡淡的月光，看见黎帅和几个人推着平车往厂区外走去。

平车上放着十几箱货，几人推的有些吃力。

还听见他们压低声音说道：“黎主任，这批货如果卖出去了，我们五五分成。”

黎帅很得意的说道：“钱的事情好说，等我当了厂长以后，发财的机会多的是。”

马上有人搭话，“宋平那个蠢货居然跑去告状，他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就是，他没有证据，谁会相信他的鬼话，哈哈，现在被开除，那是活该。”

——

直到人影消失，宋平才从树后走了出来，他用力的一拳砸在树干上。

黎帅，你果然在倒腾皮鞋！

最近，他就看见黎帅和几个租房的混在一起，起初还觉得有些纳闷，现在是全明白了。

原来是一伙的。

接着，他就猫着腰，跟在他们后面。

到了街口，就看见他们把所有的货都搬上了一辆货车，随后货车司机给了他们厚厚一叠大团结。

沈智接过钱，然后数了一半给黎帅，“黎主任，这是你的六百块。”

“你一定要让车间快点生产，三天以后，他们还要货。”

黎帅接过钱，指腹蘸了口水，就哗哗的数了起来，“放心，现在一天可以生产一百双，三天以后就有几百双的货。”

宋平：“……”

看着那厚厚的一沓大团结，他的心就跟猫爪一样，双眼放绿光。

现在他已经肯定那些新款皮鞋是私货，而且黎帅肯定不敢光明正大的拿去卖。

妈的，今天当着所有人骂老子，原来你才是最黑的。

想起自己受的侮辱，宋平紧紧的咬着后槽牙。

他瞪着眼珠子看着黎帅他们哼着小曲离开。

就在这时，货车司机捂着裤裆，走到旁边的旮旯角，快速的放水。

宋平没有犹豫，快速的爬上货箱。

货车司机最后抖了抖腿，拉上拉链，回到了驾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