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乖巧点头。

随着两人话语落下，高台上唱曲的下去，换了唱戏的来，瞬间就从凄婉转到戏曲上。

“刘大哥你讲话理太偏……”

铿锵大气，活泼生动的女音响起，姜岁晚的注意力登时被吸引过去。

而此时，小二提着食盒过来上菜，黎少珩在一旁恭谨摆桌，他望着菜色，心里就有数了，条件反射的将晚宝最喜欢的菜色都摆到她跟前。

康熙稳稳地坐着，他看着姜岁晚，温声道：“喜欢吃什么，朕给你夹。”

黎少珩垂眸敛神，心里却拧成一团。晚宝入宫这么久，万岁爷竟连她爱吃的菜色都不知。

她受苦了。

“这笋干炒肉好吃，你尝尝。”康熙温声道。

姜岁晚点头，她尝了尝，确实挺好吃。可惜她在外面已经吃很多了，现在浅尝辄止就觉得很饱了。

“不吃了。”她说。

黎少珩沉默地奉上茶盏。

“等会儿去哪玩？”姜岁晚捧着茶盏，慢慢地啜饮着，歪着脑袋看康熙。

“今天日头不大，去爬山？”他也想不出，这银楼、布庄里头的东西没宫里好，头一次看个稀罕就成，再去就没意思了。

姜岁晚托腮：“可。”

心心念念都是出来玩，真的出来了，又不知去何处玩，想想也挺有意思的，得到了就觉得不过如此。

几人用过膳，便上马车往香山去。

姜岁晚吃饱了被马车晃的有些困，靠在康熙怀里小憩，她临睡前还要懒洋洋地问：“獢獢呢？”

康熙撩开车帘看了一眼：“乐不思蜀。”

獢獢欢快地跟在黎少珩身后，不时的用止咬器去撞他。

姜岁晚慢吞吞地哦了一声，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实在是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端的适合睡觉。

却不知——

黎少珩被獢獢撞的很烦，他伸出大掌捏住它耳朵，獢獢登时老实了，靠在他脚边跟着他的步伐走。

等姜岁晚睡醒，已经能瞧见香山了，她登时兴奋起来，捏着康熙的袖子，软趴趴道：“想骑马。”

康熙想拒绝，虽说私自出行，到底前后跟着不少侍卫太监，他要脸，不肯在人前亲昵。

他那表情看着就跟她说想骑他一样。

姜岁晚眼巴巴地看着他，软声道：“好不好嘛～”

“好。”他回。

康熙叫前头的侍卫下马，他跨上去又俯身来接贵妃，贵妃很轻盈，借点力就跨上来了。

“不许乱动。”他压低声音警告。

姜岁晚小心翼翼地摸着马的鬓毛，回眸看着康熙：“有没有一种可能，臣妾想自己骑马？”

在她的记忆中，佟贵妃是会骑马的。

所以她想试试看，左右现在人多，这马骑得也不快，再者有厉哥在边上，她胆子都会大很多。

有底气的感觉。

这会儿被康熙抱在怀里坐在马上，她也有些害羞。

康熙：？

“马不安全。”他说。

姜岁晚想想确实，真想骑马可以去校场，跟胤礽一起骑马。

“那您骑快点？”她想感受一下风和速度。

康熙没搭理她。

“你在宫外要活泼些。”宫里的贵妃行事端方，颇有规矩，叫人挑不出错来，她唇角总是挂着得体温柔的笑，不像在宫外，连笑都坏了三分。

“万岁爷在宫外也活泼。”比獢獢都活泼。

獢獢看见她骑马，就跟疯了一样跑着乱窜，一点都不乖巧了。跑远了还回来找她。

“奶茶看着不甚聪明，像他爹。”姜岁晚唏嘘。

康熙打马前行，听着贵妃的声音消散在空中，他想起先前说的奶茶是她崽的话，就很有危机感的问：“它爹是谁。”

姜岁晚一脸无辜。

“万岁爷您放心，不是您。”她说。

但是那乌溜溜的星眸，却明确的表示，不是你是谁。康熙胸口一滞，很想把贵妃扔下去，让她骑獢獢去，省的在这气他。

很快就到香山脚下。

弱书生黎少珩表示自己累了，他这些年潜心研究岐黄之术，对身体不大注重，奔波这大半日，面上便有几分疲色。

康熙倒精神奕奕。

他牵着贵妃手，回首温柔叮嘱：“且仔细些，路不好会摔。”

姜岁晚点头。

她握着小拳头，非常有雄心壮志，一脸兴奋道：“本宫要第一个爬上山！”

康熙看着她纤细的腰肢，心想，她走过最远的地方是御花园转一圈，她怎么敢的。

黎少珩看着细骨伶仃的妹妹，心想皇帝都不知道她的喜好，将她养的这么瘦，怎么可能有力气爬香山。

从大舅子的角度看康熙，他恨不得负分。

不太行。

然而姜岁晚刚爬山的时候很高兴，一路往上冲，她牵着雄壮的獢獢，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没吃饭吗？爬快点。”

康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加快速度。

秋日的山，别有一番滋味，微黄的落叶，和树顶的霜。一行人沿着山路往上爬，姜岁晚那股子劲头就卸了。

爬山好累。

双腿微颤，跟灌了铅一样重。

康熙瞧见她吃力，就上前来扶着她，姜岁晚幽幽道：“比跟你胡闹一夜腿还疼。”

康熙：“闭嘴！”

他猛然的低喝让黎少珩顿了顿，又故作无事的往前。

晚宝的日子终究是面上风光。

姜岁晚走不动，就让人奉茶来喝，看着康熙和侍卫脸不红气不喘，就知道他们还没发力。

而厉哥就相对来说体力没那么好，毕竟从城里走出来，也挺累的。

她就笑眯眯地叮嘱让大家都喝水。

然而就捧着茶盏，笑的眉眼弯弯：“万岁爷喝水。”

说着她温柔地喂他喝。

“甜不甜？好不好喝？”她问。

康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您的背这般宽广，不背点东西可惜了。”她说。

“那就可惜吧。”

“嘤？”

她抿着唇，眼巴巴地望着他，水汪汪的桃花眼不说话就已经情感万千了。

康熙就低声劝她：“你再爬一截，朕再背你，背着姿势到底不雅。”

“那您抱着？”她说。

康熙：……

他背了。

贵妃很轻，背着没什么重量感，她乖巧地扒着他肩膀，一路上还快活地哼着歌。

“我唱着歌，你背着我，前面就要爬山坡～”

黎少珩跟在两人身后，突然就觉得康熙也不容易，毕竟是他倾注全部心血惯出来的性子，他甘之如饴，皇帝陛下怕不是觉得有些难熬。

他却不知，康熙也甘之如饴。

贵妃又香又软，纵然惯会气人，可是被她气着他也高兴。

走了一会儿，康熙的气息就有些不匀，这单独爬山还好，背上还多了娇气包，怎么走都有些累。

姜岁晚回头见众人有些远，就摸了摸康熙的喉结，笑眯眯道：“你先前也是这样喘息。”

康熙腿一软。

“闭嘴？”他底气不足。

索性将贵妃放下来，让她自己立着，眉眼冷凝的警告：“你再胡闹，朕便让你自己爬山。”

姜岁晚捏住自己的嘴，表示一句话都不说了。

等康熙喝口水，又微微躬身要背她的时候，姜岁晚伸出细白的手指牵住他的手，温声道：“臣妾不累了，自己走。”

她小手软软的，握在掌心跟没骨头一样。

康熙就牵着她一道走。

“汪～”跑快点！

獢獢觉得他们都太慢了，忍不住回眸催促。

“过来。”姜岁晚招手。

獢獢乖巧地冲过来，她摘掉它嘴上的止咬器，拍拍它脑袋：“去吧。”

说着顺手将止咬器交给身后的黎少珩。

獢獢飞奔着走了。

姜岁晚慢慢地踱步，她看见小花小草，都要仔细的观察。“世间万物，各有温柔。”有时候多看看，心里就充满了希望。

“嗯，温柔。”康熙看着她的侧颜，笑吟吟道。

“后面小太监还抬着烧烤架子，等会儿找个平台，边烧烤边玩，想必是极有意思的。”康熙道。

他没这么玩过。

还是贵妃念着要出宫玩，他特意问了纳兰容若，说是出宫可以爬山，爬山的时候顺便烧烤吃，再温壶小酒。

“纳兰侍卫伉俪情深，先前和卢氏亦是举案齐眉，来房山游玩时，带着烧烤架来，也是别有一番趣味。”康熙望着远方的红叶，笑着道。

姜岁晚沉默了。

这纳兰容若和卢氏之间的爱情故事，属实流传广阔，她曾经觉得这是理想，毕竟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誓言太过美好。

后来得知一咏三叹而亡的纳兰侍卫被贬也不影响带着宠妾，她就会有一种割裂感。

但是她看心理学的时候才明白，他爱着卢氏是真的，想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是真的。

宠爱妾室也是真的。

人性复杂，她今儿觉得苹果脆甜，明儿觉得梨子爽口多汁。

啧。

“想什么呐？”康熙问。

姜岁晚坐在小交椅上，神情宁静：“在想一个哲学问题，我是谁我在哪，现在在香山上思考的我，还是以前的我吗？”

康熙：？

“烧烤吃不吃？”他问。

“吃。”姜岁晚看着小太监摆出来的肉，眼睛都亮了。

“那你的哲学问题解决了吗？”康熙声音低沉磁性。

“我是贵妃我有吃不完的肉，现在的我将要比方才胖半斤！”她要吃半斤肉，谁都别想拦着她。

黎少珩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