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后，从后院出来的宁氏忧心忡忡：“儿啊，咱真的接晚食吗？这几位当差的官爷一瞅就和我们百姓不一样，吃不惯可咋办？”

“娘，您放心。”宋望舒把钱袋塞给宋氏：“我的手艺您知道，今晚保准让那几位吃了还想吃。”

宁氏就不再劝了，说实话，她也觉得自家闺女的手艺不一般，明明一样的菜，她做出来就是比别人好吃。这是第一次接晚食，她不免有些担忧——不过她晓得自家闺女从不说大话，她说行就一定能行。

“娘，我这就去集市买点新鲜的，您把店门先锁了歇歇，等会儿回来还得您帮我拾掇。”

“嗳，你去吧。”

宋望舒挎着篮子往集市走去。

罗衣巷附近就一个集市，这里的小贩都认得宋望舒，一个个热情的招呼她，宋望舒笑眯眯的应着，仔细地挑着新鲜的瓜果蔬菜。

只是逛了一圈，宋望舒也没找到常来卖鱼的赵大爷，那大爷的鱼新鲜极了，她做的水煮鱼、酸菜鱼等一系列的菜曾让宁氏吃了赞不绝口。

“孙大娘，今儿个咋没看到赵大爷？我还想找他买鱼哩！”

“老赵？大概是病了！”买菜的孙大娘麻利的把宋望舒挑好的菜递给她：“一上午都没见着人呢！”

宋望舒想起有时候赵大爷生病的时候，都是赵大爷的儿子来卖鱼，不由得好奇：

“赵大叔也没来？这可真是稀奇！”

“我也奇怪呐！”孙大娘拍着手上的土：“按理说这老赵不来，昌子也该替他爹来的……咱们这都是小本买卖，今天他一家子都不来可吃什么呢？”

“孙大娘，您知道赵大爷家在哪里吗？”宋望舒还是不死心：“我去他家看看，万一有鱼呢？”

“唉，就东边巷尾，门口有棵大槐树的就是。”

宋望舒愣了愣：“东边巷子……”

“可不就是陈大掌柜那条巷子吗！”孙大娘一看宋望舒也知道这事儿，顿时神秘兮兮地凑近：

“他家可就在陈大掌柜家隔壁，说不准……说不准是看到了什么吓病的。”

“……”

宋望舒同孙大娘告别，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看看。

东边巷尾有棵大槐树的很好找，巷子的围墙都还算高，宋望舒踮了踮脚没看到什么，于是上前敲门——却没想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

她心里咯噔一下。

推开院门，是拾捯整洁的小院，小院一角放着几个大水缸，杀了一半的鱼还泡在水盆里，因为泡的太久，水都变成了浓稠的红色。

“赵大爷？赵大叔？”宋望舒在门口张望了一会，看这家里实在不像有人的样子，心里正纠结着要不要进去。

“你站这儿做什么。”身后突然一道声音吓得宋望舒一抖，她回头看到刚才来吃饭、被叫做老大的男子正站在她身后。

“哦……”宋望舒定了定神，把事情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男子皱起了眉头：

“巷子里很多议论的？”

宋望舒就沉默着看了他一眼。

有议论倒也在意料之内，男子叹口气：“你回吧，这家人都不见了。”

“不见了？”宋望舒又惊讶起来：“一家三口都不见了？该不会是……”她小心地看了眼男子。

“没有被害。”

不知怎的，男子看着面前的小娘子只觉亲切，竟也没有瞒她：“看痕迹，是自己收拾东西离开的。不过……”

男子静静地盯着宋望舒：

“不过这家人收拾的太匆忙，与其说是离开，倒不如说是逃跑更为恰当。我的三个属下都去询问这家人去向了。宋小娘子若要是知道什么了，请立刻和我讲。”

“您是说——杀人？”宋望舒连忙摇头，说这家三口为人老实，老实到甚至有些懦弱的地步，绝不可能干出杀人的勾当来。

这就和他们打听的对上了。

男子点头——不是他过于敏感，实在是这家院子的位置太不凑巧——就在陈大掌柜隔壁。

陈大掌柜家出了这么大的血案，一家五口死状凄惨，无一生还，凶手一定在陈大掌柜家呆了段时间。

而这时，隔壁院子的一家人匆忙离开，那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这家人就是凶手，要么……这家人看到了凶手。

※

眨眼间天色已近午时，宋望舒和男子道别，提着菜走回家。

太阳逐渐炎热起来，照的人一脑门汗，长安一带的秋季均是早晚凉爽，中午燥热，宋望舒就看到不时有人脱下早晨披上的罩衫扔到一旁，等晚上再披着。

没买到鱼，宋望舒决定做酸辣汤。

于是她挎着篮子返回集市，又买了些菌菇和配料。

“怎么买个菜去了这样久。”宁氏心疼地递过一个干净帕子，接下宋望舒手中的菜篮子。

“想买鱼，去了趟赵大爷家，扑了个空。”宋望舒没瞒着宁氏，把自己遇到的和她说了，引来一阵唏嘘：

“这可真是天降横祸，自家都不敢呆了。”

同宋望舒一样，宁氏也不相信赵大爷一家会是凶手。

“没有鱼，今晚做什么呢？”宁氏又想起今晚的晚食。

“娘，我都想好了，”宋望舒拿帕子抹了把汗：“那几位客官来时已经略有冷意了，我准备做个素的酸汤锅。”

“你有主意了就好。”宁氏安心了。

“还有一事，我瞅着集市上的大家都还以为赵大爷一家是生病了，娘你可别说出去，万一给他们招了祸端可就不好了。”

“娘知道。”宁氏点头应下，转而又想起什么：“咱们平陵就属赵大爷家的鱼好，明天你不是要试做什么鱼吗？上哪儿买去？”

“我下午也打听过了，”宋望舒叹口气：“明日我先去集市看看其他卖鱼的摊子，实在不行我就去码头。”

说完，宋望舒看了看天色：“娘，咱们开始备菜。”

“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