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望舒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昏欲裂：“嘶——下手真重啊。”

花二娘早一步比她醒来，已经悄无声息地摸清楚了这屋子周围的情况。这是一间空荡的堂屋，门窗都被木板钉死了，许是觉得她们两个手无寸铁，外面只有一个壮实的人看守她们，另一个不知去向。

“……现在在哪？”

“还在平陵县。”花二娘面色不算好看：“看来这两个人不打算把我们带到他们藏身的地方，而是想偷偷杀了再去领赏。”

宋望舒皱起了眉头：“只有我们吗？”

“只有我们。”花二娘回答：“孩子们都不在这里。”

“……这可怎么办。”宋望舒叹了口气。

她和花二娘原本的计划是她们被带到藏身处后，由宋望舒家的大狸花将顾筠和衙役们引过来。

虽然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但宋望舒莫名知道大狸花一定能做到，而十几次试验的结果也证实了——绝对不要小看猫主子。

“你家大狸花跟过来了，就在墙洞那边。”花二娘指了指墙：“……还有你家那只白毛兔子，也在。”

“……”

“小白也跟过来了？”宋望舒很惊讶。

她在家里只训练过大狸花，从未让小白训练——倒是它，经常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人一猫的交流。

……难道，它自己看会了？

……小白原来这么聪明吗？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破门的动静，花二娘迅速坐回原位，拿了刚挣开的麻绳重新把手绑上。紧接着，一声爆喝响起：

“你们两个小心思倒是不少！还想瞒过我去找护法邀功！”

仿佛是重物被扔到地上的声音，花二娘听到原本站在门口的男人砰地一声跪到了地上：

“——瘦子！”

声音很崩溃，当然，也充满了恐惧。

再然后就是拔刀出鞘的声音，又是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伴随着咕噜咕噜的滚动声。

花二娘屏息听了会儿，转头向宋望舒小声说道：“有浓重的血腥味儿。看来那两个人被杀了。”

宋望舒暗中捏紧了自己的荷包，荷包中是自己的符箓和崔无时的药粉——她没想到天一盟这么混乱，人说杀就杀，但她们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容多想。

——门被踹开了。

凶神恶煞的男人拎着滴血的刀走进来，看到是两个人还惊讶了一番，旋即就准备抬刀砍人。

花二娘蓄势待发，背在身后的手腕再一次震碎了麻绳。

“江哥——江哥！”

意外的，男人身边的人阻止了他，那人在被称为江哥的男人耳边说了几句话，江哥的脸色好了起来，没有刚才这么愠怒了。

“果然还是你小子机灵又忠心。”男人大力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夸赞他。

那人捂着被拍痛的肩膀谄媚的笑，被称为“江哥”的男人则把刀插回鞘中，朝后招了招手：“把这两个人弄到别院，到时候和那群娃娃一起押回盟中。”

“是。”

宋望舒舒了口气，花二娘身后的手则再次飞快地把麻绳缠好。

※

“别院”隐藏在平陵县最长的一条巷子中，这里左右都是人家，任谁想也不会认为他们胆子这么大。

天一盟的人把她俩分别装到一人长的麻袋里，抗在肩膀上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宋望舒用舌头顶了顶塞在嘴里的布团，听扛着她的人面不改色的和人聊天：

“小哥肩上这麻袋可够大哟。”

“嗳，俺们家人口多，每次都得这么一大袋子一大袋子的囤粮食。”

“哎呦，这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宋望舒忍受着颠簸，捏了捏袖子中的荷包，放缓呼吸。

“江哥，这平陵县野猫可真多，一路走来见着好几只了。”

宋望舒听到扛着她的这个人抱怨。

“你还别说，有几只肥的很，一看就天天净吃些好的了。”有人接茬。

再走了一会儿，好似进了院子，打开了什么门，宋望舒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她紧接着被甩到了地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响。

嘶——又撞到头了。

连续两次撞到头，宋望舒疼地呲牙咧嘴。

孩子们顿了一下，紧接着哭声更大了。

“哭什么哭！”就有人恶声恶气的恐吓：“再哭杀了你们！”

哭声霎时间小了。

宋望舒屏息听了一会儿，心里慢慢沉了下去——她只听到了装自己这个袋子的落地声。

那么……花二娘被带去哪里了？

宋望舒的手心里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二娘身手好，应该不会有事吧？

“杨子，你说这小娘皮咋回事？咋还能死而复生？”

“真邪了门了，明明我亲眼看着江哥已经撞死了她，还探了探鼻息——死的透透的！”

“你说，会不会是……鬼？”

“呸呸呸！大白天说什么浑话！”传来几声吐唾沫的声音：

“我看呐，就是那小娘们的亲姐妹，只可惜了这姐妹俩如花似玉的年纪，犯谁手里不好，非看见不该看的。”

“还有另个小娘皮，江哥给提溜屋里去了，怕是凶多吉少。”

“管这么多作甚，到时候我们找个地方一埋就完了。”

宋望舒知道他们说的一定是花二娘，与此同时，她撞到的头隐隐痛了起来。

“可不就是。”另一人似乎笑了几声：“那个小娘皮看起来就辣，江哥最喜欢那样的。”

宋望舒听了这段对话，头疼的愈发厉害了，属于原身的、临死前的记忆终于一股脑涌了出来。

——她想起来了。

——包括原主是如何不小心撞见天一盟杀了大人抢走小孩，又是如何被他们追上去撞死在小巷的。

领头那个人穿的富气，却带了遮着半张脸的脸罩，只露出一双阴郁狭长的双眼。

宋望舒隐隐觉得那领头人的身份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