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在巨人们搀扶下，缓缓走来的老巨人，张烨眉头微皱。

“老人家，这不是我愿不愿意放过你们，是神族会不会放过你们，放过我们所有人。”

“这场战争，是整个下界和神明的战争，不止是我们人族的战争。”

“若最后我们人族输了，遭殃的，也不止我们人族！”

“整个下界都……”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被老巨人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老巨人摇着头：“所以我更不能让孩子们跟你们去……”

“推开血色牢笼，只有我们泰坦能做到没错。”

“但也正是因此，神明不能阻挡这种规则的力量，却能以其他规则力量来限制。”

“你要孩子们跟你去推开血色牢笼，但你可知，一旦他们那么做，他们身上的规则之力将会被血色牢笼套牢，最后……”

“哪怕他们能推开血色牢笼……也活不下来啊……”

“孩子，这场战争，我们已经输了……”

“就当是发慈悲，别再让他们去冒险了……”

张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看出来了。

眼前这位老巨人，很可能也是当初参与过战争的那一批泰坦族人。

从他身上的伤痕就能看出，他脸上甚至还有一道巨大的伤疤，几乎覆盖了他半张脸，一侧的脸皮几乎都被撕裂，后槽牙都裸露在外。

从这就可以看出，他当初有多么勇猛。

可现在，他就像是个佝偻的老头子，话语中带着哀求。

他的心火，已经灭了。

他已经失去希望了。

在他看来，这场战争已经输了，所以他已经不想要再让泰坦族的后辈去冒险了，他只想要他们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

或许神明最后会毁灭整个下界，但那一定要许久的时光。

一个文明才能持续多久啊，他已经经历过了那些残酷，他不想这些孩子也去经历那些。

这样的思想，根深蒂固，虽然老巨人的语气温和，可他却能看出其中的坚定之色。

他怕是劝不动啊……

怎么办？

张烨咬了咬唇，思索着。

古邪见他这样，眉头皱起，随即看向一众泰坦族，冷淡道：“如果你们的选择是这样，那当初那位人族强者救你们是为了什么？”

“而且，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是来跟你们商量的？”

说话间，古邪身上的恐怖气息已经开始扩散而出，让所有泰坦族的脸色微微一白。

“给你们两个选择。”

“跟我们一起去，推开血色之门，这样就算死了，你们也能落得个好名声，下界千古铭记。”

“不去，不用神明来，我现在就灭了你们，就当泰坦族真的已经灭绝了！”

此话一出，一群泰坦顿时躁动不安起来。

张烨看着古邪，目光柔和。

他知道古邪这是在帮他唱黑脸。

你还别说，真有效果。

在古邪的威胁之下，那老巨人的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但很快又颓废了下来，神情复杂，好像是在考虑。

果然，有时候好歹好说真没有强硬手段来的有效。

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张烨不希望以这种手段来逼迫泰坦族就范而已，毕竟，这些也是曾经的战友啊。

但为了最后的胜利……必须不择手段！

而且，他已经想到办法了。

深呼一口气，他在心中，朝暗烨道：“前辈，能请您出来帮个忙吗？”

【怎么，要我帮忙劝他们？】

【可以是可以，但那样你就得把身体掌控权交给我，你愿意？】

“愿意，”张烨笑了笑：“毕竟当初是您救了他们，我相信，他们也会愿意听您的。”

【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将身体掌控权交给我，你的意识将会沉寂下去，那时候你心中的凶兽很可能会趁机反扑。】

【哪怕不是我有意的，我心中的恶念也很可能会一起对你发起冲击，一旦你扛不住，就算我想要将身体掌控权交还于你，你也拿不回来了。】

【换句话说，你很可能在我们进行灵魂置换之后，魂飞魄散！】

【这你也敢？】

“敢！”张烨点点头：“早晚都要面对的，不如先在没有见证残酷之前，在心中凶兽没有成长之前，将它干掉！”

【呵呵呵，好小子，行吧。】

【准备好，心境放空，不要有任何抵抗。】

【这就相当于是一次短暂的夺舍，你的身体会本能地进行排斥，你得将其压下来，否则对你我的灵魂都会有所损伤。】

“好！”张烨点点头，而后闭上眼睛。

“开始吧！”

话音刚落，众人突然感受到了什么，看向了张烨。

“烨子……”白有些担忧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张烨，但却被古邪拦住了。

“别碰他，现在是关键时候。”

“烨子怎么了？”白问道。

“灵魂置换。”古邪直指淡淡道，一双美眸死死地盯着张烨。

张烨周围的光线，好像变暗了，又像是所有的光线都正在被张烨吸收一般，他的体表开始浮现出一层黑光。

他的眉头紧皱，但很快，渐渐舒缓开来，他的眼眸，也缓缓睁开。

这一刻，他已经不是张烨了。

那一双眼眸，也让老巨人瞪大了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

原本的眼白已经完全化作了黑色，而漆黑如墨的瞳眸，也变得如血一般，给人一种极致的凶残之感。

但出奇的，那双眼眸中却充满了柔光，仿佛对待世间一切生命，他都抱有敬意与温柔一般。

这双眼眸，老巨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您……您是……”

“暗统领……”

那一刻，老巨人的眼眶一下就红了，竟是挣脱了泰坦后辈的搀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泰灼，好久不见，】暗烨微微一笑：【你老了不少啊。】

“毕竟已经过去几千万年了，泰坦寿命再久……也该老了……”老巨人颤颤巍巍地说着，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却是老泪纵横。

【泰灼，你还记得，泰坦一族的荣耀吗？】暗烨问道。

老巨人一怔，随后低下了头，双手攥紧，艰难道：“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泰坦前进的脚步……”

【是啊，没有什么能阻挡泰坦。】暗烨点点头，缓缓道。

【还记得当初，你总是冲杀在第一个，我记得有一场战役，你一个人就砍下了三个伪神的头颅，连泰坦王都夸你是无双猛将来着。】

【那时候，你多勇猛啊，可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我老了……”

【不，你不是老了。】

【你是怕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

【以前的泰坦人见到神明来了，第一时间就是拿起武器，准备拼杀。】

【可现在一声神来了，能让你们乱了阵脚，最后只有一人拿起斧头御敌。】

【你说，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当初把孩子们交给你，就是觉得你是最勇猛的战士，有你带着，哪怕其他泰坦全死完了，你也能将这血性延续下去。】

【可现在呢？】

【你觉得你这样，对得起泰坦王对你的信任吗？】

【你对得起整个泰坦族用血肉拼来的荣耀吗？】

【你对得起泰坦这象征着传奇的二字吗？】

【你对得起那曾经被誉为无双猛将的泰灼吗？】

话至此，老巨人早已泣不成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