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不是我们的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们了？”江黎黎的这句话，循环在江沉脑海里播放。

挥之不去，难以忘怀。

躺在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出神了许久，江沉还是想不出一个更好回复的答案。

他的父母的确是抛弃了他，但她的父母如何.......

他不得而知。

也无从而知。

回忆突然纷涌而至，江沉闭上眼，黑暗里，他父母的样子却愈发模糊。

他的父母，因为一场商业联姻在一起，彼此互不相爱，但生下了他。

他的出生，并没有给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庭带来好的起色，反而，让这个家变得更加支离破碎。

他出生的那天，他父亲的前女友恰巧回国，于是，他父亲被前女友勾了魂，自那一天起，就不在家里待着，直到他两岁，他才见过他生物学上所谓的父亲。

而他母亲在他出生后，就一个人找了个地方静养、散心，后来，她和自己前男友复合了，也生了一个男孩。

等他十岁的时候，他父亲的女儿已经八岁了，他母亲的儿子六岁。

他们两人婚内出轨，心知肚明，谁也没挑破，但是谁都觉得他是一个累赘。

后来是两人是因为什么闹掰的呢？

还是因为利益。

他们因为利益结合，最终也因为利益闹掰。

因为他母亲想要离婚，分走江家一半的财产，但他父亲死活不同意，后来就闹掰了，他们两人在车内起了争执。

一死一伤。

他母亲最先走的。

后来，没两个月，他父亲也走了。

两人的离世，江沉说不出自己当时心里是什么滋味。

难过却又不知道在难过些什么。

他们本就没有当他是自己的孩子过，他的出生并不受他的父母的欢迎，并不受世界上本该和他最亲的人的欢迎的。

江沉觉得自己的出生挺讽刺的。

江黎黎没出现之前，江沉觉得这个世界本就是孤独的，谁都是孤独的。

孤独成了常态。

他也习惯了孤独。

他的世界运转，除了工作，就是孤独。

但她出现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热闹才是常态，温暖也是。

她是人间小可爱，是救赎他的光。

江沉看着窗外的夜色，蓦然一笑，然后沉沉睡去。

今夜的江黎黎睡得格外好，没有再被微凉的空气冷醒。

还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梦里，她的爸爸妈妈说很爱她。

只是，梦醒了之后，江小团子就不记得梦的内容是什么了。

就只记得她做了一个好梦。

***

第二天一早，睡得极好的江黎黎小朋友就醒了。

她把她肉肉的小脸从柔软的枕头上移开的时候，不过早上六点半。

天微微亮，太阳已经悄悄露出大半个头。

她呆坐在床上，沉思了等一会要吃什么之后，顶着鸡窝头就爬下了床。

她抱着小粉，进了江沉的房间，见江沉还在睡觉，她不吵也不闹，爬上床，钻进被子，然后又继续睡了。

有时候，就是很奇妙，睡了很久却还是很困很想睡。

现在江小团子就是这样。

江沉睡醒的时候，熟悉的窒息感又来了。

他看了一眼怀里的熟睡的小团子，无奈地笑了一下。

她怎么在他房间睡着了？

江沉把江黎黎轻轻挪下来，离开温热的怀抱，江黎黎小朋友瞬间就醒了，迷瞪的大眼睛瞬间就对上了江沉的下巴。

“哥哥，抱~”刚睡醒时的声音格外奶萌，还有点黏人。

她伸出手，江沉把她抱起来。

“哥哥，我想吃小馒头。”

“猪猪小馒头。”江黎黎好心情地说。

去采购的时候，江黎黎见到那种可爱的冷冻小馒头，立马就喜欢上了，于是江沉便买了一袋。

“好。”江沉抱着她去洗漱间。

洗漱过后，江沉看了一眼活力满满的小团子，猜想她已经忘记昨天的那个问题。

小孩子的记忆很奇妙，有时候，你以为她记得的东西，她忘得一干二净，你以为她不会记得的东西，她却记得一清二楚。

比如压岁钱。

比如答应她的棒棒糖和大餐。

比如不开心。

又比如伤痛。

江沉牵着她走下楼，笑着问她：“昨天睡得好不好？”

“可好啦，哥哥，你睡的好吗？”她仰头，笑得甜甜地问。

“很好，谢谢你的故事。”江沉进了健身房。

“不客气，哥哥。”江黎黎看着健身房的各种器械，仍旧不敢伸手摸，怕被砸到。

“黎黎，今天哥哥带你晨跑，好不好？”江沉弯腰，把额前的小碎发给她弄好。

“我不喜欢运动，哥哥，要不我看着你跑吧？”

这样她也能陪着哥哥了。

江黎黎小朋友觉得自己的提议很棒。

于是两眼亮晶晶地看向江沉。

江沉被逗笑。

“就一点也不想跑？”江沉发问，江小团子果断摇头，表示果决。

不爱运动的小屁孩。

江沉笑着点了一下江小团子的鼻子。

然后牵着她出了健身房。

他没准备现在健身，打算先给黎黎做早餐。

蒸她想吃的猪猪小馒头，再弄点别的早餐给她吃。

.......

“黎黎，过来吃早餐了。”江沉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安静看书的小团子，唤她。

“好~”她合上书，麻溜爬下沙发，就过去了。

“哇~，好香！”江黎黎小朋友坐在餐桌上，闻了一下奶香奶香的小馒头，格外满足。

然后她就准备开动了。

很快江小团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哥哥没有早餐，只有她一个人的份。

于是她不解地问江沉：“哥哥，你不吃吗？”

“哥哥还不想吃，你自己先吃。”江黎黎一听就慌了。

“哥哥，你为什么不想吃啊？”她慌到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话里也都是哭腔。

江沉一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哭了。

“怎么了？”江沉拿纸巾给她抹掉了眼泪。

“有个老爷爷就是不吃早餐，然后，他就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天堂。

那时年仅三岁的江黎黎不懂什么是死亡，她只记得，那天她去叫一个老爷爷吃早餐，那个老爷爷说不想吃，然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个老爷爷了。

江沉听得一愣，随后就是心疼。

他没想到她有过这样的经历。

“黎黎不哭了。”

“在你长大之前，哥哥都不会离开你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的。”

“真的吗？”她哽咽着，眼泪像是掉了线的珍珠，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落。

“真的，哥哥保证！”江沉擦干她的眼泪和鼻涕，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长大以后的事情，他不敢保证，但是在她没有长大之前，他一定会好好护着她长大。

他不会也不敢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那哥哥我们来吃早餐吧。”江黎黎破涕为笑，但她还是不放心，递给江沉一个小猪包，直直塞进手里，拒绝都不成。

“好。”江沉无奈坐下，接过小馒头吃了起来。

江黎黎瞬间开心了。

然后欢乐干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