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被之下是一层怪异的银色的布罩，打开布罩，是一个大箱子。

裴衍还没掀箱子盖，就已经感觉到了丝丝凉意，他打开箱子盖，发现箱子里面还有个小一点的箱子也盖着盖子。

小箱子被冰包裹着，里面装着刚屠宰的羊肉。

羊肉大约放了有一会儿了，上面也有一层薄冰。

他把箱子盖好，然后走到周茉身边问道，“那些冰是用硝石制出来的？”

“是啊！”

周茉往锅里加了调料，盖上盖子说，“法子不难，只要把硝石融入水中就行了，若是冰水融化了，就倒出来，再换新的，残水加热后，还能还原出硝石，只是过程比较长，并且硝石制出来的冰不可以吃。”

“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怎么连这样偏门的事情都知道呢？”

裴衍很是羡慕，“不知道你还学了些什么，要是能找到你家大人就好了。”

周茉耸了耸肩膀，无语道，“这你就别想了，你是不可能见到他们的。”

直播间的粉丝一阵哀叹，“可怜指挥使大人三秒钟！”

“茉茉好残忍，连一丝希望都不给人家！”

“帅成这样，还有天理吗？主播，我羡慕嫉妒恨啊！”

周茉没理会粉丝们的刷屏，她本来是直播炖羊头肉的，裴衍一来，节奏全都被打乱了。

“开饭啦！”

她大声一喊，孩子们排着队拿着碗到她面前等打饭。

周茉先把羊头捞出来盛在一个大盆里，让小娟端去给周县令，裴衍来了，他肯定是要另外坐一桌的。

剩下的羊蹄给每个人了一块，袁小虎觉得数不对，一只羊只有四只蹄子啊，一只蹄子跺三块，也才十二块，可他们好像一共有十七个人吃肉，并且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块啊。

多出来两只羊蹄子？

在袁小虎算羊蹄数的时候，曹通判蹭过来了。

曹家人闻到肉味儿了，孩子们馋得不行，他想跟周茉讨一碗肉汤。

周茉没有吝惜一碗汤，把剩下的全都倒给他了，毕竟曹家的孩子也不少，正长身体的时候真要熬坏了多可惜。

曹通判现在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他已经不在乎脸面，不在乎尊严了，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样才能不挨饿。

“爹爹！”

曹莹胆怯的看着他，弱弱的叫了一声。

曹通判麻木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神彩，他很羞愧，自己乞食的样子太难堪，他不想被孩子们看到。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爹！”

他抱着瓦盆踉踉跄跄的跑走。

曹莹终于忍不住，再次大喊了一声，“爹爹！”

曹通判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回到曹家这边，把瓦盆放在曹老爹面前，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抱着头。

好想死了算了，这样羞耻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让他没想到的是，曹莹追回来了，她把自己分到的那只羊蹄塞给曹通判说，“姐姐说只要好好努力，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的，不做官了，还可以做生意，可以种田养羊。”

“爹爹，姐姐分给我和弟弟两只羊，她还说，只要小羊下了羔子就归我们，羊毛还可以织手套，织毛衣，她会教我们织，等我学会了，我就教给您好不好？”

曹莹细声细气的说着。

曹通判抹了把眼泪道，“爹爹给你丢人了。”

“不丢人，爹爹，咱们会好起来的，姐姐说，只要大家肯努力，一定会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她倚在曹通判怀里，把羊蹄往他嘴里塞，“您吃呀，吃饱了才有力气，您都瘦干了，要是娘亲知道，肯定要怪我没照顾好您。”

这样懂事的闺女谁不怜惜？

曹通判眼泪花花的，“爹爹吃，吃饱了，帮你们放羊！”

“嗯！”

曹莹笑着说，“等小羊长大下了崽子，咱们就能卖钱了。”

他慈祥的抚摸曹莹的头，“要听周姑娘的话，别做她不喜欢的事情明白吗？”

“我知道的，周姐姐发明了一个冰箱，用一种石头磨成粉倒进水里就能结冰，指挥使大人还来看了，周姐姐真聪明，我要是能学到她一半的能力就好了。”

曹莹很崇拜的说。

曹通判一听说周茉能用一种石头制冰，立刻严肃起来，“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周姑娘身边发生的任何事情，谁问你也不能说，知道吗？”

曹莹很不解，曹通判却再三叮嘱，“记住爹爹的话，做人要知道感恩！周姑娘帮了我们不少忙，咱们得帮她守住秘密。”

这句话她听懂了，点点头跟曹通判告辞。

周茉这边已经吃完饭了，收拾碗筷的时候发现少了曹莹的。

正要去找人呢，曹莹自己回来了。

周茉抱怨说，“走的时候也不吭一声，我还以为你被狼叼去了呢。”

曹莹很不好意思的说，“我去瞧我爹爹去了，姐姐，让爹爹帮我们放羊吧，他都吃不饱，瘦了好些。”

周茉叹了口气，“行吧，别把羊养死就行了，你每天中午给他送一餐饭抵工钱。”

每天能吃一顿饱饭对曹通判来说是很奢侈的事情，所以，曹莹很高兴的答应下来。

裴衍此时也吃饱喝足了，他脸颊微红，大约是喝了好几杯酒的缘故，听到周茉说送饭，忍不住问了一句，“又要给谁送饭呢？”

曹莹害怕裴衍，吐着舌头吓跑了。

周茉笑道，“给曹通判送，他在家里被人排挤，每天都吃不饱，再这样饿下去，熬不了几天，刚好袁小虎从西北军营弄了几只羊回来，杀了一只，这剩下的几只就养着慢慢吃，也算是给他找个生计。”

“唉，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裴衍无奈道，“你总是同情这个，同情那个，也同情同情我呀，我现在也快没生计呢！”

“这倒是奇怪了，你又缺钱花用了？”

周茉很惊讶的问。

裴衍叹息道，“北边战事紧张，粮食供应不足，你上次弄来的那些粮食已经用掉一半了，我这次来是想再赊一点。”

原来春季干旱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在地龙翻身之后幸存下来的流民为了生存，不得不南下讨生活。

这些人良莠不齐，有些人就干上了劫掠的勾当，裴衍押送完配军，就接到剿匪的命令，可大军不能饿着肚子开拔呀。

所以袁小虎说了硝石制冰的法子后，他就想用这法子生脱些钱财换军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