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舸下意识地走在陆凡身后，虽然脑袋还发胀昏沉，但看着前方人的后脑勺，又开心一点。

这位天蝎座的小法医，脑袋圆圆的，马尾摇摇晃晃，步子真快，都出残影了……

陆凡不知在想什么，低头走着走着，停下脚步，发现白舸不见了，她诧异地回头寻去，就看到躲在树后吐苦水的半个身影。

“……”陆凡微叹，白舸这酒量，是真的不行。

长了一张痞痞坏坏的脸，内里却是个白的。

白舸抬起的手悬在半空，将靠近的陆凡拦住了，“别过来。”

“你还好吗？”陆凡站在两步开外，轻声问道。

白舸摇了摇头，摸出纸巾擦擦嘴，深呼一口气道：“好多了，你这买的不是甘蔗汁，是藿香正气水吧，这么催吐。”

陆凡无语，走到白舸身后，推着那人往前走，催促道：“你家在哪，我先把你送回去！”

“前面公寓302。”白舸指了下前方的牌子，回头瞧一眼推着自己走的人，亦步亦趋地往前迈长腿，手里多了一串钥匙，眼底晦暗不明道，“需要钥匙吗……”

陆凡皱皱眉头，酒气有点大，怪难闻的，她随手接过钥匙，带着步履踉跄的白舸找到了他的新居所。

五层楼公寓，一层两户，住对门，环境还不错。

陆凡将白舸扶在墙边站好，她看了看手里的一串钥匙，问道：“哪个钥匙？”

“黄色那把。”斜靠在门侧的白舸审视着陆凡，眸色染了一层被酒气掩盖的试探。

他虽然有些醉了，但此刻的神智还在。

酒后乱性，那都是托辞，不过是人们为自己差强人意的自控力找的借口，没点欲望，哪会有行动。

暧昧戏码，步步试探，也多是成年人自讨的情趣，带着自以为是的滤镜，去揣测另一人的内心。

谁又不自以为是呢？他此刻也不例外，歪着身子打量起陆凡，心底冒出了疑问，勾起一丝痞气的笑意，吐词道：“很晚了。”

“对啊，都下半夜了。”陆凡捅开了门锁，看向还靠在门边的人道，“好了，到家了，你进去吧。”

白舸没有动，陆凡自然也没有动，她诧异地打量起眼神朦胧的白舸，又重复了一遍道：“进去啊，你到家了。”

抬手在白舸眼前晃了晃，陆凡纳闷地推搡了一下对方，把人塞了进去，钥匙扔在玄关处的台子上，同时也看到了门边的开关，随手打开了。

“啪”的一声，屋内的灯亮了，陆凡粗略扫视一眼，干净而空旷的单身公寓，倒是不乱。

陆凡颇为意外，在她的印象里，男生宿舍都挺脏乱差的。

看了眼呆立在原地的白舸，陆凡笑道：“嗯，挺干净的，参观完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陆凡关上。

空荡荡的屋子里，留下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的白舸。

“……”白舸干巴巴地眨了眨眼，摸摸发烫的额角，为自己龌龊的想法感到恶心，却又兀自笑了。

自己把陆凡想成什么人了，见过太多复杂，难道就不允许纯粹的人存在吗。

可惜，忘跟她说再见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荣城，自己最厌烦的事，就是送别。

另一边

陆凡从公寓出来，将外套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她发现白舸租的新居，离警局非常近。

正打算回局里的宿舍，恰好迎面走来一人，陆凡抬头看了眼，来人戴着鸭舌帽，一袭黑衣，手里还拿着个黑色的塑料袋，塑料袋里的东西露出了边角，好像是花圈之类的东西。

那人与自己擦身而过，进了身后的公寓。

对方身上的味道，陆凡再熟悉不过，是尸体的味道……

陆凡回头看去，人已经上了楼，往后退了几步，陆凡抬头看向楼顶的灯。

三楼的感应灯亮了一段时间后，再没往上走，没过多久，白舸对门的那扇窗，亮了灯。

陆凡收回视线，往宿舍走，心里冒出个念头来：白舸能低价租下这个房子，所谓的捡了个便宜，该不会是因为对门的租客，是个焚尸员吧。

陆凡揉揉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快步跑回了宿舍。

她还没来得及掏出钥匙，隔壁宿舍的门就打开了，夏盼冬探出了半个身子，一脸八卦道：“这么晚才回来，去哪里玩耍了？”

陆凡看向贴着面膜的夏盼冬，走到隔壁无奈道：“还好我胆子大，你这样很吓人。”

夏盼冬抱歉一笑，揭下脸上的面膜道：“我明天正式休婚假，这不等你回来打声招呼吗，听说你下个星期也要回去了。”

“嗯。”陆凡随夏盼冬进了她的宿舍，发现行李箱都收拾好了。

看她现在人逢喜事的模样，大概是尘埃落定了。

“恭喜啊。”陆凡伸出手，问眼前人要请柬，笑道，“但你是不是忘记，给我们请柬了。”

夏盼冬拍了下脑门，适才在箱子里翻出几个请柬，递给陆凡道：“最近太忙，忘记了，这几封麻烦转交给队里的人。”

第78章 表露心迹

陆凡翻开请柬看了眼日期，三天后，自己恰好能赶上。

“刚才是去哪了，老实交代。”夏盼冬依旧不忘八卦，做采访状。

陆凡诚实回道：“我送白顾问去医院，回来的时候，吃点饭。”

夏盼冬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搬把椅子坐到陆凡身边，小声说道：“我个人对白舸没什么意见，但我总觉得他很奇怪，你还是小心一点好。”

陆凡的眸光晃了晃，笑问道：“哪里奇怪？”

夏盼冬压低音量道：“白舸在受警方监视，上次我整理资料的时候，在梁队的电脑里发现的。

他有个单独的文件，白舸定期向局里报到，好像是因为他家里的人。”

陆凡点头笑道：“这事我知道，好了，不早了，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夏盼冬愣然，看向离开的陆凡，嘀咕道：“怎么就知道了……这可是刑侦支队的十大未解之谜。”

回了自己的房间，陆凡嗅到身上的烧烤味，脱下外衣打算冲个澡。

此时，搁在桌面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起来看。

是白舸来的微信，问自己到没到宿舍。

陆凡诧然，还没睡？不是醉了吗。

陆凡打了【已到宿舍】回复过去，等了片刻，那边也没动静了。

陆凡拿起睡衣打算洗澡，想了想，又折了回来，发了串文字过去：【我离开的时候，看到你对门邻居回来，好像从事和尸体打交道的工作，身上有股尸臭味，你知道这件事吗】

陆凡倒不认为白舸忌讳这种事，但他的房东如果隐瞒了这点，会不会有问题？

多疑，是他们这行的职业病，陆凡也避免不了，而且白舸的身份比较特殊，难免不会因为他父亲的缘故，招惹到一些人。

过了许久，白舸才回了两个字：【知道】

陆凡适才放心，走进卫生间洗澡。

翌日，天气转暖了些，没有昨天那么冷，但却下起了小雨。

陆凡没带伞，一路小跑跑进了警局大门，一到队里，就看到昨天意图贿赂他们的两个狗仔。

他们蔫头耷脑地坐在接待室的小凳子上，哭丧着脸听梁队的训斥，一声都不敢吭。

陆凡歪头看了会，笑了笑，白舸的动作还挺快，这就把人给忽悠来了。

在包里翻出婚礼请柬，陆凡替夏盼冬转交给其他人。

比起被梁队大声训处的人，于长川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可能是又收了一遍请柬，感觉刺眼吧。

“唉~暗恋这种事啊，真是太蠢了，只能自己感动自己，太笨了。”于长川盯着请柬看，后悔道，“我怎么就这么蠢呢？”

钟子明喝了口水，笑看向自我反省的于长川道：“于哥，你肯定是个处男。”

“滚！”于长川瞪了眼钟子明，把请柬直接扔对方身上道，“我爱我的工作，就像鱼和水的关系，其他的都是浮云……”

钟子明笑看推门而去的于长川，乐道：“难怪能和白舸混到一处，都属嘴硬那一卦的。”

陆凡笑笑，走去法医室，今天的工作比较琐碎，需要和技术室的人检验证物，做结案报告。

凶器上，不出所料，检验到了向晚和罗烈的血迹，罗烈也没有翻供，认罪很彻底。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案子能顺利完结，没有损伤，最大的功臣，就是白舸。

但在庆功宴上，却没有看到白舸的影子。

陆凡有些心不在焉，说是庆功宴，其实也是梁队为自己践行。

等小夏的婚礼结束，陆凡就打算走了，先去隔壁县城陪爸妈几天，再出发回荣城。

她以为，能再见白舸一面，但没想到那个人不仅践行宴没来，连小夏的婚礼也没来，只托于长川捎来了红包。

陆凡无聊地刷着手机，耳边是嘈杂的说话声，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微博上爆了几个词条，都是关于《月夕》剧组的。

林逸霞，向晚，马铭还有钱嘉聪的名字都被顶到了高位。

捕风捉影下，罪魁祸首的人，却没有影子，只留下供大众消遣的娱乐傀儡。

打了个哈欠，陆凡点开林逸霞的围脖，爆的词条就是她宣布退圈的消息。

她只留下一句话：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耐人寻味。

陆凡挑眉，没有太大的波澜。

“你偶像退圈了。”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让陆凡有了精神，她诧异地侧头看去。

只见白舸拉开旁边的空椅子，坐了下来。

今天的他，着一身休闲西装，符合参加婚礼的得体。

搓了搓手掌，白舸拿起筷子道：“哎呀，红包都给了，不来吃席有点赔。”

陆凡弯了眉眼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像是……躲着谁。”

“我能躲谁啊。”白舸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岔开话题道，“林逸霞退圈的事，你看到了吧，就没什么感想？好歹也是你喜欢的艺人啊。”

陆凡摇摇头，笑道：“夕阳既然放射出那么迷人的余晖,为什么还要为它的消失，而感到惆怅呢？”

白舸的眸中，渐渐浮现出笑意，直达眼底：“嗯，你是个乐观的人。

这叫什么，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

“对啊。”陆凡拿起筷子，也夹了口菜，继续吃了起来，将手边的饮料放在白舸手边，揶揄道，“你还是别碰酒了，喝这个吧。”

白舸微怔，笑着扭开盖子，喝了一口道：“我那天是喝得有些急，其实酒量还行。”

“你看我信吗？”陆凡回嘴，盛了碗汤，一勺勺喝了起来。

白舸笑了下，和她聊起天道：“我这个人吧，不太喜欢完美的人，

也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完美的人。

感觉完美，不过是距离太远，看不真切罢了。

其实这人和人一旦靠得近了，都没法看。

说到底，还是合适比相爱持久，你觉得呢？”

陆凡放下勺子，端详起对方，视线晃动几下，反问道：“你是个悲观者？”

“我可太悲观了。”白舸承认地很快，他想让陆凡更了解一些自己。

陆凡回荣城也好，或许他们两个能认真想想，该用何种关系相处。

如果这样的自己，对方还能接受，也许他们可以选择开始。

这几天，白舸想了很多，得出了这个答案。

比起陆凡来，他需要考虑周全些，才能给自己想要开始的女孩一个妥善。

“嗯……”陆凡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合不合适，怎么判断？”

白舸乐了，看向陆凡，认真说道：“需要试一试。你回荣城了，

可以好好想想你对我的态度。

或者问问你的长辈和朋友，你有什么需求，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默了片刻，白舸扫了眼四周，仅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陆凡，我觉得我，真的对你不太一样，不仅仅是一点好感。”

陆凡的眸瞳微微扩大，她看向兀自吃菜的白舸，胸腔中砰砰跳动。

他……这是对自己告白了？

“喂，小陆法医，小陆法医。”于长川从另一桌走了过来，叫了两声陆凡，对方才反应过来。

他疑惑地打量起陆凡还有闷头吃菜的白舸，开口道：“我先走了，今天老陈头回来，我得开车去接他。”

于长川歪头看向异常沉默的白舸，拍了下他的肩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白舸抽了张纸巾道：“去去去，看老陈头的笑话，我肯定得去啊。”

回头看了眼望过来的陆凡，白舸露出一丝浅笑，晃了下手机，轻声说道，“下次见面，由你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