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警官昨晚和卢颖一起去的医院，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发现吗？”白舸看向陈远，询问道。

当信息较少的时候，白舸习惯从别人那里搜罗线索。

他总觉得，每个人眼里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恰恰是这种不一样，能提供很多思路。

陈远想了想，回忆昨晚的场景，叙述起自己看到的细节道：“我们去的那个兽医诊所，距离海边别墅很近。

进去的时候，诊所的人和卢颖打招呼，还询问老鲁和江卿阳怎么没陪她一起来。

听诊所里的人说，卢卡经常去他们那里做体检，一般都是老鲁或者卢颖带它去医院。

江卿阳只来过一次，大约在一个月前，他陪卢颖一起来的。

有个店员还提了一嘴，说是卢颖为卢卡买了一份高额保单。

他也是那天无意中听到江卿阳和卢颖的对话，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白舸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这么说的话，卢卡出了意外，是有利可图的。

但卢颖家又不缺钱，缺钱的，就只能是江卿阳了，难不成是他要毒害卢卡？

可骷髅架上的荧光剂，又怎么解释呢？江卿阳给自己下毒……不合理。”

陆凡补充道：“昨晚验尸的时候，莫姐发现江卿阳并不是一个干净的人，他生前，已经很多天没洗澡了。”

“也有可能他被人绑架，没有办法洗澡。”白舸摇了摇头，打算忽略这一点。

陆凡否认道：“不，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胡子，也没有机会刮才对。

但在勘察他头颅的时候，我发现他的下巴很干净，生前，刮过胡茬。

所以莫姐说的这个疑点，我认为应该注意。”

白舸意外地挑了下眉，突然灵光一闪，恍悟道：“对啊，有洁癖的人，未必是江卿阳啊。”

陈远不解，刚想进一步询问，会议室外，传来了狗叫声。

门被人敲了下，一位警员探进头，汇报道：“莫姐，卢颖父女带来了！”

莫菲整理好桌面的资料，站起身道：“我负责问话，你们三个继续去现场找尸块吧。”

挥了挥手，莫菲快速走出会议室。

白舸也站起身，打算出发，顺便对陈远解释道：“江卿阳衣柜里的白衬衫，未必是他的。

你也说了，卢颖凭什么给一个契约未婚夫洗衣服呢？但她可以给老鲁洗啊。

等我们去他家再查一遍，看我推测的对不对。”

陈远摸摸后脑勺，不知道明不明白，只能跟着陆凡和白舸出了会议室……

海边别墅群

陆凡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留守在此处的巡警已经换了岗，开始新一轮搜捕。

据说昨天搜了一夜，什么都没发现。

白舸戴好手套脚套，进入卢颖家的别墅，随手指了下二楼道：“小陈警官，你再去楼上看一眼，待会我们在一楼客厅集合。”

“好。”陈远三步并做两步，很快上了楼，想起什么后，扶着栏杆问向白舸道，“白哥，江卿阳如果不是洁癖的话，他那些白衬衫怎么解释？”

“你再好好搜一遍，我告诉你答案。”白舸笑着回话道，推开了一楼鲁震的房门，走了进去。

陆凡站在门边，朝鲁震的卧房扫视一圈。

他的房间非常整洁，简单干净，所有家具都是根据残疾人设计的，比较低矮。

“你认为，那些白衬衫是鲁震的？”陆凡询问白舸，也走了进去，帮对方一起搜查。

白舸打开了里面的衣柜，眯了眯眼道：“怀疑罢了，但现在，我可以肯定这一想法。”

陆凡微讶，凑到白舸身边，往里侧衣柜瞧了眼，诧异道：“这些衣服……”

“不像鲁震那个年纪穿的吧？”白舸取出一件外套，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道，“很明显，这根本不是鲁震的衣服，倒像是江卿阳的。”

陆凡恍悟道：“所以两个人衣柜里的衣服，被交换了？”

“嗯哼。”白舸点头，将衣服挂回到原位，仔细检查衣柜内部道，“这个衣柜里，没有沾上荧光粉。”

“你怀疑收藏那副骨架的人，也是鲁震？”陆凡讶然。

白舸不太确定，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拂过这里的家具。

他举起手，示意陆凡看手套道：“一尘不染，连电视柜的后面，也非常干净。”

陆凡侧头，注意到床边露出一角的画框，她走了过去，把几幅画从床缝里抽了出来。

当看到这些画时，陆凡内心一惊。

白舸凑到陆凡身边，作势看去，陆凡却下意识地挡了一下。

白舸咧开嘴角乐了，故作无奈道：“挡也没用，都看到了，形体艺术嘛。”

陆凡吁了口气，将这些裸体画，一一摆在地面，抬头看了眼白舸。

白舸索性蹲在陆凡身边，闭上双眼，笑道：“好吧，我不看，你描述一下画面吧，看看有什么线索。”

陆凡微叹，开口道：“这副画上的女人，就是卢颖，你那么肆无忌惮地看，不太合适，以后该怎么向她问话。”

第104章 画

白舸的眉毛动了动，立刻转过身，面壁思索道：“鲁震给她女儿画裸体画啊？”

嘶了口气，白舸对身后拍照的陆凡嘀咕起来，“说起来，卢颖是学美术的，好像也能理解。”

“我不太懂艺术，要不然你还是转过来看看吧。”陆凡轻声说道，放下手里取证的相机，拍了下老老实实面壁的白舸。

白舸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不不不，我更不懂，我很纯洁。”

陆凡扯了下嘴角，好笑地看向那颗后脑勺道：“白大侦探，还有什么没见过的吗？”

“……”白舸回头看向陆凡，笑道，“你让我看的，那我就再看几眼。”

陆凡戏谑又玩味道：“哎？你不是说你过目不忘吗？刚才看那一眼，足够了吧。”

“没往脑子里记，自然就忘了。

艺术生都把人体当静物研究，就跟看不穿衣服的动物似的。”

白舸嬉笑，余光扫向地上的画。

陆凡也不逗他了，正经道：“好了，你看看这些画，落款是鱼日，说明都是鲁震画的。

但有一幅，没有落款，而这幅画，画的是男性裸体。”

陆凡指向最左侧的一幅画，示意白舸看，“画上的人，是鲁震，坐在轮椅上的裸体画像。

我觉得，这幅画应该是卢颖画的，画风不一样。”

白舸皱了皱眉，蹲在画前道：“嗐~这两个人，还真是奇怪啊。

难道这就是艺术家的情趣？父女做彼此的裸模……换我可不好意思。”

“卢颖只说鲁震是做艺术品生意的，美术方面，不是专业的。”陆凡看向这些画道，“我鉴赏不出来好坏，但鲁震画的，的确惟妙惟肖。”

白舸琢磨着，站起身道：“我们再去卢颖的房间看看。”

陆凡作势起身，腿却有点麻了，没站稳，趔趄地歪了下身子。

白舸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了对方，却没注意脚下，直接踩在了画框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画框被白舸踩裂了。

白舸冲陆凡尴尬一笑，快速收回脚道：“完蛋，要赔人一个画框了，应该不会太值钱吧？”

白舸的头皮有些硬，打量了一圈这个家，都是古董和艺术品，谁知道这个画框是不是珍藏品啊……

陆凡活动了几下脚踝，弯腰查看裂开的画框道：“等回去跟卢颖说一声吧。”

白舸捂着心口道：“希望别是珍藏品，赔都赔不起，我腰包跟这家人比不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陆凡笑看眼对方道：“大不了，房子不买了。”

白舸哀叹一声，帮陆凡抬起画，打算搁到一旁。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张照片从裂开的画框里，掉落了出来。

陆凡微怔，和白舸将画放到一边，迅速捡起地上的照片。

照片应该有些年数了，泛旧泛黄，是一位中年女人。

女人长得很端庄，笑不露齿，看状态，有些病气，没什么精神。

“这人是谁？”陆凡呢喃道，“看着也不像卢颖的母亲。”

“老鲁的初恋情人？”白舸玩笑道，旋即蹲下身子，开始拆这些画的画框。

他很想知道，这些画框里面，还藏了什么东西。

“City of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陆凡的电话响了，她从衣兜里掏了出来，看向来电显示，对白舸道：“是莫姐。”

白舸的眼里带笑，柔和中露出意外，意外于陆凡的手机铃声。

陆凡接听后，脸色微变。

她看着检查画框的白舸，倒吸了口凉气，回道：“好，莫姐，我知道了，等我们查完就回去。”

“莫菲那边有新线索了？”白舸随意问道，在另一个画框中，他找到了一个结婚证。

翻开后，他的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陆凡有些头疼道：“张巍出车祸了，正在抢救。交通队那边初步判断，他的车被人动了手脚。”

白舸惊讶地看向陆凡，扯了下嘴角道：“不会吧……”

陆凡叹了口气道：“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有点麻烦。”

白舸揉揉额角，吐槽道：“这叫什么事啊，倒霉催的。”

呼了口气，白舸直接把手里的结婚证递给陆凡道，“你先看看这个吧。”

陆凡看向手里的结婚证，微讶，结婚证上的两个人，一个是鲁震，另一个照片居然是卢颖！

但卢颖的这张照片，很明显，是后贴上去的。

结婚证上的名字也不是卢颖，而是一个叫做贺云的女性。

陆凡揭开卢颖的照片，发现下面的原照片被人撕去了。

“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贺云？”白舸举起之前在画框里发现的照片道，“鲁震和卢颖的关系，绝对有问题。”

“我去卢颖的房间看看。”陆凡抿唇，感觉事情比他们想象的复杂。

江卿阳被人分尸，紧接着，张巍的车又被人动了手脚，生死未卜。

会是巧合吗？这两个人之间，存在什么关联？

陆凡进入卢颖的房间，一股淡淡的幽香，钻进鼻腔。

陆凡四处巡视，在梳妆台上发现了一瓶香氛，正是这个味道。

卢颖的房里挂满了画，都是些让人看不懂的抽象画。

床头旁还放了一个花瓶，里面的花有些枯萎。

在靠近窗边的位置，还放了一个狗窝，应该是给卢卡准备的。

翻查狗窝，陆凡发现了一份塞在软垫里侧的保险单，正是给卢卡买的那份高额保单。

买保单的人，居然是江卿阳，而不是卢颖。

陆凡感到意外，将这份保单，装进了证物袋里，打算带回去和卢颖问清楚。

白舸斜靠在门边，开口道：“我刚才想了想，觉得江卿阳和张巍先后出事，绝非偶然，没准和丹雪的死有关。”

陆凡疑惑道：“丹雪？她和这两个人认识？”

白舸略显无奈，笑道：“哎呦我的小陆法医啊，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就你们学校的那个论坛，都快把丹雪的老底扒透了。

我也和张巍核实过，他和丹雪谈过朋友。

那只蟑螂，见异思迁，贪图你的美貌和校花身份，打算追你，就把丹雪甩了。

自那之后，丹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和江卿阳好上了。

据张巍推测，丹雪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江卿阳的。”

白舸顿了顿，琢磨道，“江卿阳那日冲卢颖发脾气，打了她，我认为极大可能受刺激了。

丹雪自杀，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真是江卿阳的，江卿阳知道真相后，失控发疯，也就合理了。”

“合理吗？”陆凡轻声说道，走出了卢颖房间，有些义愤填膺，“他自己犯下的错，为什么要拿卢颖撒气。”

白舸笑着点了下头道：“对，小陆法医说的是。”

白舸冲楼上的人喊道，“小陈警官！我们先回趟警局，你跟着巡警继续搜尸块吧！”

“知道了！”

回到警局的时候，白舸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他跟在陆凡身后，进了大案组的办公区。

莫菲抱着双臂，坐在唐晓的办公桌边，神情颇为严肃。

“莫姐，我们回来了。”陆凡扫了眼空荡荡的办公区，只有莫菲坐在那里，大家应该都出去跑案子了。

“白舸！”莫菲看向作势溜走的白舸，叫住了对方。

白舸叹了口气，转过头笑道：“莫姐，有何贵干？”

“你问我呐？张巍出事了，你应该知道吧。”莫菲打量着白舸，从桌面跳了下来道，“说说吧，有没有在他车上动手脚？”

白舸无奈道：“没有。别人不信我，你还不信我啊。”

“停车场的监控显示，你是最后一个和张巍待在一起的人。”莫菲叹道，“你先去审讯室，自己写份笔录。”

“好的。”白舸比了一个手势，笑道，“我就知道，您这位大媒人，仗义！”

“去写去！”莫菲瞪了眼对方，白舸笑笑，轻车熟路地找了间闲置的屋子。

陆凡直接把他们找到的证据，出示给莫菲看。

莫菲挠挠额角道：“走，你和我审卢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