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菲摘掉手套，看了眼白舸，征询对方的意见道：“现在有证据了，是继续扣留鲁震，还是放回去？”

“不能放回去，先扣下再说。”白舸想了想，问正在收拾尸检台的陆凡道：“死者是怎么摄入盐霉素的？”

“血液里发现了这类抗生素成分，口鼻吸入以及吞服的可能性基本排除。”陆凡休息好后，开始缝合眼前的尸体，尽量让其还原完整状态。

陈远惊讶道：“那他怎么中毒的？还能是被人注射？”

陆凡刚想开口，被莫菲的话打断了。

莫菲笑着看向陈远和白舸，好整以暇道：“你们猜，猜对了，我请你们吃晚餐，就当是我们专案小组的团建活动。”

“猜错了呢？”白舸反问，眼带笑意。

“猜错了，换你请客呗。”莫菲噙笑，走到工作台前，拿起另一份尸检报告道，“给你们点时间，好好想想。

我先分享一下贺云骨架的尸检情况吧。

她全身骨骼完整，毒物检测没有检测出中毒迹象。

贺云之前的病例，我们调取过，陈远也查了死亡证明。

表面上看，贺云的确是病逝。

头骨处，我们用新设备尝试了深层扫描，试图还原颅内模型。

我和技术那边研究了一下，一致认为，贺云的颅内曾遭受过损伤。

这个损伤不是来自外部的钝器击打，而是产生于颅内。

有可能是脑内出血，或者缺氧等因素。

但当初的尸检报告上，却没有这方面的详细描述。

我们还需要些时间，才能给出最后的定论。”

白舸微讶，挠挠眉角道：“呵~这么看的话，鲁震更不能放走了。”

“我在想，如果放他离开，或许可以引蛇出洞？”莫菲抱起双臂，斜靠在一旁的工作台前，和其他人商量道，“从你们刚查到的线索看，参与了江卿阳分尸案的人，可不止一个。

鲁震的口供滴水不漏，卢颖又一问三不知。

从鲁震和卢颖的角度看，他们害江卿阳的动机，非常明显。

因为江卿阳在打财产的主意，并有意图用意外的方式，谋害卢卡，以及卢颖和鲁震。

江卿阳又因为丹雪的死，失控打了卢颖，紧接着，江卿阳被人报复，遭了一顿毒打。

从江卿阳身上的外伤看，他伤的不轻。

鲁震虽然坐在轮椅上，没有能力亲自去做这些事，但完全可以教唆他人，或者和某人合作。”

白舸突然勾起嘴角，看了眼莫菲，插话道：“莫姐，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了。

我猜，江卿阳血液里发现的毒素，极大可能是通过他的伤口，渗入体内的。

盐霉素作为家禽专用的抗生素类药物，在生物制药的研究实验中，可以获取，或是化工厂，又或者，豢养家禽的地方。

种种迹象表明，陆凡学校里和丹雪有过接触的那些人，都有可能和鲁震达成合作。

鲁震也曾是那个学校里的学生，并不是没有交集。”

莫菲愣了愣，诧然回头，看了眼噙笑的陆凡，歪眉道：“小凡，你没跟他通过气吧？合谋宰你师父的腰包。”

陆凡冤枉道：“我一回来，就跟您一起验尸，怎么与他通气。”

“也是，行吧……愿赌服输。”莫菲嘶了口气，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白舸道，“你猜对了，先不论分尸的人是谁。

江卿阳既然是被毒死的，我们要找的第一个凶手，就是这个下毒的人。

但我要提醒各位，江卿阳被下药后，并不意味着他就能立刻毒发致死。

这期间，他可能并不知道自己中毒了，等慢慢有了反应后，他没能及时救治，毒发身亡。

所以江卿阳的死亡时间，只能做参考，不能作为凶手的作案时间。”

莫菲顿了顿，走至尸检台前，看向被陆凡恢复的七七八八的尸体，示意白舸和陈远过来看江卿阳腰身处的那片擦伤，解释道：

“我们已经取样化验了，凶手的行凶手法比较隐蔽，很可能是通过给江卿阳上药的过程中，将盐霉素成分的药物，涂抹在伤口上。

江卿阳不会立刻毒发，需要一个过程，那么这个凶手，就可以排除自己的作案时间。”

白舸点点头，总结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需要具备几个条件。

知道江卿阳身上有伤，手里有盐霉素药物，并能给江卿阳上药，医生，或者是他亲近的人。”

陈远在旁补充，提醒道：“我们不是在鲁震的家中，搜到了盐霉素药物吗？”

“据卢颖的口供说，那是江卿阳想要害卢卡，故意换的药物。”陆凡歪了下头，狐疑道，“从卢颖的反应和态度看，她又不像在说谎。

鲁震的嫌疑还是比较大的，你们还记得吧，我们在江卿阳的衣柜里，找到了他的身份证。

他根本不是去出差，那他打算去哪里？

从卢颖的口供看，是鲁震提议，把江卿阳的衣服和他的衣服交换了过来。

那么江卿阳忘记携带的身份证件，也应该忘在他自己的衣服里，为什么会出现在鲁震的白衬衫兜里？

第111章 窃取账号

很明显，有人想让我们以为，那个房间，就是江卿阳的，包括那些白衬衫。

如果不是我们发现了蹊跷，或许鲁震也不会承认这件事。

断电的时候，卢颖在给狗洗澡，而鲁震一个人从特殊通道上了二楼。

可见鲁震在家里活动自如，有些事情，他完全可以自理，独立完成。”

“鲁震的别墅，做血迹反应了吗？”白舸问身旁的陈远道。

陈远点了下头：“做了，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好，你让留守在学校的警官们，将发现尸块的实验室以及水房内，做一个全面的血迹反应，还有丹柏丛的传达室。”

“好。”

“再加一个方诺等人的男生宿舍！”白舸补充道。

陈远挥了下手，出了法医室。

莫菲笑着坐了下来，看向一本正经的白舸道：“白顾问，你要不要考虑，长期留在荣城呢？

小陈警官刚来，就这么听你的话，说明你有能力让他信服。

你看啊，小凡在我们这里，虽然累了些，但干的还算舒心……”

“不考虑。”白舸回答得很快，笑道，“梁队还等着我和钟子明回去呢。”

“好吧，挺讲义气。”莫菲笑回，没有再为难对方。

等了一会，陈远就回来了，他推开门道：“赵方成来了。”

“我和你一起。”白舸活动了一下筋骨，走了出去，想起什么后，不忘回头看向莫菲，叮嘱道，“莫姐，订饭店吧，我们都饿了。”

莫菲抽搐起眼角，看向没了踪影的人，叹息一声，和陆凡道：“我就不该和他打赌。”

“白舸之前接手的案子，有没破获的吗？”陆凡比较好奇，询问莫菲道。

莫菲想了想，摇头道：“没听说过，他销声匿迹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真挺可惜的。”

“但他本人不觉得可惜。”陆凡放下手里的工具，完成了最后的缝合，语气里带了一丝柔和道，“我知道，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莫菲笑道：“当然不后悔了，他不回来，怎么能遇到你呢？”

陆凡笑，看着离开的莫菲，完成善后的工作，也跟着走了出去。

…………

会议室内

白舸指向屏幕中的监控，问眼前的赵方成道：“医院监控里显示，你在和一个人说话，这个没有拍进去的人，是谁啊？”

赵方成看向监控里的画面，回忆道：“哦，那个时候，我应该和张巍的主治医生，了解病情。”

“也就是说，去探望张巍的那天。

监控里拍下的这几个人，就是和你一起的同学，再没有其他人了，对吗？”

赵方成又看了几眼监控，点头道：“对，就我们几个人。”

这一条线索断了，白舸又问了论坛帖子的事，比起先前的态度，强硬了几分，冷声道：

“这个造谣陆凡的帖子，是你发的吧？”

白舸转过电脑屏幕，用力敲了下桌面，语气不善。

赵方成微怔，吞咽了下口水，嬉笑道：“也没有造谣，那时候我听张巍亲口说的，就发了这个贴子，谁知道被很多人顶了起来。

我毕业后，就没再上这个论坛，连账号和密码都忘了。”

“哦？”白舸持怀疑态度，用手指向屏幕道，“发帖子的id在最近几天，还回复过抹黑陆凡的留言。

同时删除了替陆凡澄清的留言，你说你没有登过论坛？

那这个用你账号的人，又是谁？

前几天，陆凡和张巍在学校停车场产生争执，被人偷拍了照片。

这个发照片的人，就是你的id啊，你怎么解释？”

赵方成怔愣片刻，连忙凑近屏幕看，吃惊道：“这……我不知道啊，我已经很久没有登过论坛了。

再说了，我都离开学校，也和陆凡没有交集了，我抹黑她做什么？”

赵方成挠挠头皮，有嘴说不清道，“况且张巍还挺想和陆凡复合的，我没有理由去搅和朋友的好事吧。”

“放你的狗屁！”白舸端详了赵方成一会，突然爆粗口道。

一旁负责做笔录的陈远微怔，看了眼白舸。

赵方成也愣了下，恼火道：“你……你怎么能骂人。”

“我骂人了吗？我骂的是狗。”白舸轻飘飘道，拿过陈远记录的口供纸，往赵方成眼前一拍，沉声道，“你要为你说的话，负法律责任。

签字吧，一旦被我们查出来你说了谎，就是帮凶。”

赵方成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的笔，在口供上签了字，硬气道：“我说的当然是实话！你们爱信不信！”

白舸看着赵方成的动作，笑了笑，拿起那张纸道：“行，既然你承认帖子是你发的，那谣言的祸端，就是你了，我们会考虑起诉的。”

赵方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什么意思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帖子都盖那么多层楼了，转发和点赞，在校内的舆论不小，已经对陆凡造成影响了。”

白舸起身，看向愣然的赵方成道，“等张巍醒了，你可以问问他。

他究竟和陆凡，有没有关系。”

赵方成适才感到紧张，滚动了一下喉咙。

白舸打量起对方的表情，想了想，问道：“你论坛的账号和密码，告诉过谁吗？”

赵方成摇了摇头，茫然道：“不记得了，应该没有。”

“你再好好想想，如果没有，谁会窃取你的账号？”白舸循循善诱，试图让对方回忆起有用的信息。

从赵方成签字的态度看，白舸认为他很坦荡，不像是说谎。

“那可能是，我用学校电脑的时候，忘记退出了，被别人窃取了账号？”赵方成思索片刻后，提出了一种可能。

“你回去吧，好好想想。想起什么后，再联系我们。”白舸示意赵方成可以走了。

等人离开后，陈远凑到白舸身旁道：“白哥，你信他的话吗？”

“他既然都承认帖子是他开的了，之后的事，也没理由撒谎。”白舸拿出手机，直接给钟子明发微信。

想让那位电脑高手，帮他们查一下学校论坛的事。

字打到一半的时候，白舸突然停了下来，似有所悟道：“对啊，方诺也是个技术控。”

陈远立刻道：“方诺还没走，我去审讯室，把他叫过来。”

“不用，我们去找他。”白舸抱起电脑，和陈远走去了审讯室。

方诺单手撑着头，状态不是太好，他抬头看了眼来人，叹息道：“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

江卿阳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至于我手机里的支付信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压根就没买过什么娃娃！”

“误会。”白舸搬了把椅子，坐在方诺身边，将电脑搁在他面前，笑道，“帮我们一个忙，查一下赵方成的论坛账号。

作为回报，等会，法医科姐姐请你吃大餐，我们作陪。”

方诺看了看白舸，扯起眼角道：“你好像也没比我大多少，拿我当三岁小孩嘛。”

方诺“切”了一声，开始登陆后台，追踪道，“你们想找什么？”

“赵的账号被人盗取了，我们想找出这个人。”白舸和盘托出，问道，“如果我们在帖子下留言，争取把这个人钓出来，你能跟踪到这个账号的位置信息吗？”

“可以。”

“ok。”白舸示意陈远，再搬一台电脑过来。

白舸想了想，把陆凡叫了过来，让她联络她论文课题组的同学，一起帮忙上帖子里留言。

“既然想泼陆凡的脏水，那这个人，势必会把澄清和帮陆凡说话的帖子，尽快删除掉。

他只要上线，方诺就可以追踪到，所以我们尽量拖延时间。”

白舸站起身，让陈远在这里陪着方诺。

他则带陆凡出了审讯室，说了自己的想法道：“我这么做，一是想钓出凶手。

二是想试探方诺，我们还不能确定，他知不知情。

赵方成的账号被人盗取，按常理来说，最有可疑的，就是方诺这个论坛负责人。

他完全有能力，窃取赵方成的账号信息。”

“很明显，从购买洋娃娃的记录开始，矛头都指向方诺。”陆凡小声回道，看了眼另一间审讯室，那里还坐着丹柏丛。

“越是明显，越让人怀疑。”陆凡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