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舸揉揉鼻子，将头凑近两个人，小心翼翼道：“据我所知呢，秦秋是秦磊的亲妹妹。但几年前，秦秋就已经死了。

她的眼角膜，正好移植给了初言。从那以后，秦家决定收初言为女儿。”

于长川的脸色微变，惶恐道：“那……这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是谁？”

白舸轻松笑道：“秦秋吧。”

“她不是死了吗？”于长川瞪圆了眼睛，“你别瞎说，小心记你处分！”

看于长川认真了，白舸逗弄道：“没准又活了呢？”

于长川吞咽下口水，睨了眼对方道：“蒙我呐。”

白舸笑笑，站直身子，拍了拍于长川的肩头道，“于警官得跟我走一趟，凶手既然把预告函都给我们了。

那她的下一个目标，没准就是认识她的人。

你看周常和周全龙的对话，周常仅凭衣服，居然就认出了秦秋？说明什么？

周常和秦秋是认识的，既然秦秋已经过世，周全龙为什么还能偷拍到一个和她穿一样衣服的人呢？”

于长川恍然，忙跟着白舸走道：“我们去找周常，之前问话的时候，都是其他同事问的，我还没见过他。”

白舸被于长川催促道，险些撞到从外面进来的梁铮身上。

“梁队，我和白舸去找周常。”于长川仓促道。

梁铮叫住了他们道：“等等，周常是吧？他在治安队那边，刚和人发生口角，被带来警局了。”

白舸微讶，旋即笑了：“天随人愿，这不是巧了吗？省得我们跑腿。”

梁铮补充道：“据说今天大家组织一起，去找周常要钱。

一言不合，就动手了。”

“我去把人借过来。”于长川说干就干，声音跟着影子，一起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梁铮看向站在门边的白舸，往里侧的办公区望了眼，问道：“小陆法医不在啊？”

“去楼下买东西了。”白舸笑道，“梁队，陆凡是义务援助，你怎么还查人岗呢？她已经不是你手底下的人了。”

“你小子啊，人都留不住，还指望你能给队里增添砖瓦。”梁铮遗憾道。

白舸浅笑，和梁铮走进办公室道：“莫强求，生命的独立和结合，在于各自的生长和相遇。

我和陆凡都觉得，彼此不应该为了对方放弃自己的追求和想法。

咱不能绑架人啊，你看，我不是回来了吗？

人家陆凡也没强求我陪她待在荣城，禁锢的东西，不会长久的。”

梁铮笑了笑，上下打量起白舸，掀开茶杯盖子，喝了口里面的水，问道：“那你打算，以后和她分居两地？”

“小别胜新欢，久处不厌的秘诀，其实是距离。”白舸浅笑道。

“你小子，一套一套的，说不过你。”梁铮皱了皱眉头，吐出嘴里的茶叶，才想起来这是隔夜茶。

他冲白舸挥挥手道：“行了，你们年轻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等我退休了，也管不着你们。”

白舸噙笑，出了梁铮的办公室。

“警官，我头疼。”周常慢悠悠道，扶着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看向于长川，叫苦起来，“那些人太不讲究了，欺负我刚没了儿子，就来找我要钱，关我什么事啊！”

周常红了眼眶，抱头哭道，“阿龙死得惨，都特么是刘强伟那孙子害的！

想当年，我为了他出生入死，他倒好，恩将仇报！把我儿子骗进坑里！”

周常呜咽哭泣，捂着脸闷声控诉。

于长川拧起眉心，看着赖在椅子上不走的人，索性拉过椅子，坐在他身边道：“行，你就坐这吧。我问你，这人你认识吗？”

于长川拿起桌上的画像，示意周常看。

白舸也走了过来，抽出张纸巾，递给周常。

周常擦拭眼角，接过白舸递过来的纸，还挺有礼貌，道了声谢，适才看向于长川举起的画像。

周常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和惶恐，他的视线有些躲闪，用纸张擤了擤鼻子，摇头道：“不认识，看不到人脸。”

于长川和白舸对视一眼后，知道周常在隐瞒。

“那这张照片，你总该知道是什么吧？”于长川翻出来那些微信记录的打印资料，找到周全龙手机里的照片，询问周常。

周常错愕，刚想否认，被白舸打断了话头道：“你不愿说也没关系，我来替你回答。

这个女人虽然看不清脸，但她身上的这件黑色连衣裙，你却认识。

你儿子偷拍的这个女人，叫秦秋，对吗？”

周常眼底的恐惧愈演愈烈，他慌忙摇摇头。

白舸见状，又打开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他在胡同拍下的红色大字，给周常看。

“这些字，就是画像里穿黑色连衣裙女人写下的。”

“啊！我不知道不知道，别过来！别过来……”

周常突然叫了起来，从椅子跌落在地，慌张地往后退几步，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不敢再看那些照片。

白舸眯了眯眼，一改往日的嬉笑，冷声道：“见鬼了是吗？”

第134章 周常的噩梦

“我不认识她……不认识。”周常略带哭腔，快要六十岁的男人，吓得像个孩子，非常惊慌和恐惧。

白舸笑呵一声，蹲下身子，看向周常的反应道：“你在怕什么？墙上写的见死不救的人，是你吗？”

“啊。”周常捂着头，跌倒在地，开始打滚叫疼，“哎呦疼死我了，头疼死我了，我要去医院……

警官……救命啊，我一定是刚才被那群无赖打坏了脑袋。”

白舸的眼角微微抽搐，看着满地打滚的周常，歪头看向于长川。

于长川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座机前，直接拨了个号码。

“哎呦，疼死我了。”周全龙继续打滚，眯着眼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白舸，又滚到另一侧，抱着头呻吟。

周常的哭喊声，惹来了办公室里的梁铮。

梁铮看着眼前的场景，询问白舸道：“怎么回事？”

白舸一副看戏的表情，凑到梁铮耳畔道：“装的，老赖本赖了，不肯说实话，想蒙混。”

“哎呦，领导，快让他们把我送医院，我头疼得厉害。”周常转过脸，看到梁铮，指着白舸和于长川，反咬一口道，“领导，他们不顾我死活，逼我录口供。

这事，你管不管啊？”

白舸哼了一声，见怪不怪道：“行了，别装了。

你是不是看这里没有监控，想蒙混过去？”

“哎呦。”周常抱着头，依旧没有起来，“欺负人啊，你们合伙欺负人啊，我要告你们虐待群众……”

梁铮蹙拢眉心，看向放下电话的于长川。

于长川好笑道：“已经叫救护车了。”

周常见状，抱着头躺在地上，开始哼哼唧唧起来：“我命苦啊，刚死了儿子，就被你们这么折腾。

你们不去抓杀害我儿子的凶手，在这里为难我做什么。”

原本是趴在隔断后睡觉的钟子明，此时站了起来，看向耍无赖的人，无语道：“喂！别丢人现眼了！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在这里演什么戏啊。”

钟子明将手机的音量调大，把刚才录下来的画面，播放出来道，“这里的确没有监控，但还有个大活人呐。

你要不要看看，你刚才的表演？”

周常的神色微变，忙痛苦地抱着头，又装晕起来。

几个人无奈地互看一眼，白舸摇头笑了笑。

他也是挺诧异的，诧异周常的行为。

对付这种无赖，白舸的法子倒是挺多的，他索性拉过椅子道：

“你愿意躺着就躺着吧，在救护车没来之前，我得提醒你一句。

你如果不配合我们的话，凶手没准下一个就会杀你。

你难道想下去，和你儿子做个伴儿？阴曹地府里，或许你们父子，还真能喝一壶。”

“去你妈的！”周常瞪圆了眼睛，愤怒地看向白舸。

白舸笑笑，冲一旁的梁铮递了个眼色道：“梁队，你忙吧，我们几个能处理，不会给你惹乱子的。”

梁铮看周常骂白舸，倒是底气十足，不像有毛病的样子，他轻应一声，转身回了办公室。

“呵~”白舸冷了脸，对于长川道，“川子，关门。”

“好嘞，他倒是提醒我们了，反正这里没监控。”于长川笑道，将门立刻关上，还给反锁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周常迅速爬了起来，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白舸，警告道，“我记住你们几个了，一定告你们！”

“记住我就行。”白舸活动着手腕，靠近周常一步道，“你说你也是不聪明，这么个损招，想逃避什么呢？

你如果想找那些问你要钱，还打了你的人，碰瓷讨公道，我可以帮帮你。

我看你脸比裤兜干净，不添点彩，怎么好意思鉴伤情呢？

想要几级伤，我帮帮你！”

白舸笑里藏刀，一步步靠近对方。

周常忙往后退，看了眼里侧道：“那有监控！小心我告你！”

“哦，的确。”白舸歪头看了眼审讯室的走廊道，“那我们去审讯室聊？”

“走吧！”于长川在背后推了一下周常。

周常趔趄着，不得不往前晃荡几步。

他看了眼白舸，觉得他们几个看着年轻，却不好糊弄，丧气着走进审讯室。

“我认识那件黑色连衣裙，是秦秋的，我看到她穿过。”周常颤抖着唇道，“阿龙生前遇到一个女人，他偷拍了那张照片，问我认不认识。

我当时一看到那件连衣裙，就知道是谁了。

但我知道，秦秋在几年前的火灾中，已经死了，不可能还活着……”

“周全龙怎么会问你这个问题呢？”白舸微讶，追问道，“他知道有秦秋这个人吗？”

周常摇了摇头道：“不，他没见过秦秋。阿龙拍的这张照片，是偷拍的。

这个穿着黑色连衣裙，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女人，就是找到阿龙，想和他谈合作的项目负责人。”

“嗯？”白舸疑惑地抱着双臂，靠坐在桌边，问道，“你的意思是，周全龙介入的二手文玩项目，就是通过她？”

周常点了点头道：“对。阿龙和我说，这女人认识刘强伟，就偷拍了她的照片，问我认不认识。

我就和他说了秦秋的事，让他小心一点。”

周常叹了口气道，“可他没听我的话，还说我迷信，哪有死人复活的。

我想想也有道理，可能就是巧合吧，恰好穿了秦秋一样款式的衣服而已。

阿龙和我说，她是从国外来的大老板，看中了毗邻Z城的周边古镇，想开发二手文玩市场。

她已经和刘强伟达成了合作关系，后来通过刘强伟的介绍，又找到了阿龙。”

白舸想了想，问道：“刘强伟和周全龙认识吗？”

“认识。”周常道，“阿龙小的时候，经常在刘强伟那玩。

我之前就跟着刘强伟混，后来受伤了，身体不太好，才跟着爸妈从古镇迁居到Z城市内。

我没想到的是，阿龙跳了这么大的一个坑，还把命赔上了！

一定是刘强伟，坏的没边了，和别人窜通整阿龙。

我知道，他肯定是因为当年火灾的事，记恨上我了。

他觉得我没把他老婆女儿救出来，是故意的。

可那时候大家都自顾自逃命，谁又能顾得了谁呢？”

周常说到这里的时候，掀开了左胳膊的衣袖，露出了一小块烫伤道：“这就是那场火灾，留下的疤。

当年起火的时候，我和刘强伟还有几个兄弟正好在不远处的饭店吃饭。

刘强伟的家，就住在附近的公寓里，他老婆和孩子那天都在家。

那栋公寓除了住家外，楼下是一些公建房。

有一间麻将室，就是刘强伟开的。

他的仇家伪装成客人，进了那间麻将室，引发了火灾。

当时那里正好有瓦斯罐，爆炸加火灾，没办法控制火情，火越烧越大。

我们几个人发现不对劲后，立刻就赶了回去。

刘强伟为了救他的妻女，伤的比较重，要不是我们几个人把他救出来，他也没命了。”

“这和秦秋有什么关系呢？”白舸追问道。

“嗐~”周常垂下视线，呼了口气，有些紧张道，“其实在那之前，我并不认识秦秋。

我和几个兄弟将刘强伟救出来的时候，看到大火里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她蹲在一个掉下来的横梁里，站不起来了。”

周常开始不安起来，瞥了眼白舸放在桌边的手机道，“我本来是想救她的，但火势越来越大，我们就没管她。

后来，我们逃出来了。

安全后，我看到一个男的在找人，他还问我，有没有在里面看到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孩，说那是他妹妹。

我很害怕，也没敢告诉他，就说没有……”

周常双手捂着脸，声音颤抖道，“等事后，我看到了那个女孩被救出来，但已经停止呼吸了，我从别人口中得知，她叫秦秋。”

周常害怕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时常会做噩梦，梦到秦秋看着我的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