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慢点...”

“您千万留神脚下...”

“奴婢跟不上您了....”

几个太监挑着宫灯给小福儿引路，别看她挺着个大肚子，可依旧健步如飞。而那几太监，小腿紧着捣腾也只能勉强跟上。

且这些太监们心里还提心吊胆的，这可是黑天，万一宝庆长公主崴了脚，他们谁能承担得起？

“行了行了...”

眼看着到了午门外，小福儿不耐烦的摆手，“都回去吧！我还能走丢喽？论起来，这宫里的路我比你们熟....”

说着，又转头对身后一名老脸抽抽着的嬷嬷说道，“看赏！”

“是！”嬷嬷应了一声，打开荷包，里面都是黄澄澄的金瓜子。

两名太监忙摆手，“奴婢们不敢...”

“殿下赏的，拿着！”

那嬷嬷冷冰冰的说了一声，不由分说的每人手里塞了 一把。

然后快步跟上小福儿，搀扶着，“公主慢点，肚子里还一个呢....”

~

两人渐渐走远，躬着身子的太监们才缓缓直腰。

其中一人看着小福儿消失的方向，有些忐忑的说道，“公主身边那老嬷嬷是谁呀？每次看着都渗人....”

“嘘...乱嚼舌头不想活了？”另一个年长的太监赶紧低声道，“那嬷嬷，以前可是郭老太妃身边的管事嬷嬷....”说着，又压低几分声音，“就算是皇后娘娘，太子爷见了她，都会给几分笑脸！人家三个儿子，都在锦衣卫....”

“啧...”小太监啧啧称奇，“哎，都是做奴婢的，咱们这些人啥时候才能有这种体面？”

是人，都想往上爬。

因为身份越高权力越大，越有面子越有地位。

~

且说小福儿出了午门，却没去自家的轿子，而是径直走向另一边。

而那些侍卫们也好似事先知晓一般，按着腰刀跟她保持距离，又对着周围虎视眈眈。

就在小福儿身前不远处，一辆马车撩开帘子，唰的一声之后，露出朱高炽那张胖脸。

“姑.....您说了？”朱高炽跳下车，做了个请的姿势，开口道。

“我不上去了！跟你在一块挤得慌...”

此时已是将近初冬，小福儿的脸被风吹得通红。

她一边说话，一边把手中精美的鎏金暖炉凑在脸颊上。

但依旧挡不住说话时的雾气。

“该跟皇上说的，我都说了！”小福儿快速的说道，“他自己省得！”

朱高炽讪笑两声，“小姑，不是侄儿不敢，是有些话还是您说最好...”

“我知道！”小福儿叹口气，“哎呦，这个家没我可怎么成？”

“那是那是...”

朱高炽马上接口道，“有您在，侄儿等才不会走错路呀！由您时刻在身边监督着，侄儿等才不至于行差踏错呀....”说着，低声问道，“皇上没气？”

“气了！”小福儿笑道，“拍桌子瞪眼发火了！”

“嘶...”朱高炽倒吸一口冷气。

“放心！”小福儿笑道，“我没跟他说你让我来教训他的！”

忽的，朱高炽哭丧着脸，“您真教训他了？”

小福儿正色道，“啊！怎么，我这当姑母的，教训不得自己的大侄子？”

“是...”朱高炽有些沮丧道，“是，您是能教训！可是，皇上能想到是我让您去的呀！他是不管把您怎么着，回头又要找茬收拾我了...”

“耶耶耶！”

小福儿撇嘴，“看你这点胆儿，他能收拾死你？他又不是没收拾过你！你也是为他好....”说着，给了朱高炽一杵子，“哎，那可是你亲姨娘.....你当真是帮理不帮亲！”

“哎！”朱高炽叹气，“姑母...姨娘亲还是咱们这边亲？”

小福儿满意一笑，“嗯，还是你有良心！”

“再说，咱们不是一般的人家呀，这是大明朝呀！”

朱高炽又叹道，“我显示是大明朝的臣子，老朱家的子孙，才是姨娘的外甥哟！哎呦.....”说着，苦笑摇头，“这他妈的！”

小福儿看了他半晌，“我刚才跟皇上多提了一件事！”

朱高炽诧异的抬头，“啥事儿？”

“我这个...”小福儿摸着肚子，“快生了....”

说着，叹口气，“你姨娘那要是个儿子，就跟我儿子一块玩一块长大吧！”

突然，朱高炽怔住。

然后再抬头对上小福儿的目光，充满了千言万语。

“造化农人！”

小福儿轻笑了一声，突然捂着肚子，身子一个趔趄靠在马车边上。

“姑母，您....？”朱高炽忙上前。

“北京的这冬天可比江南冷多了....过年时皇上病重的时候，南京虽也是鹅毛大雪，可哪有这么冷....”

小福儿深深蹙眉，“哎呦，这几天我肚子里这个就不安生....估计是快了，折腾我....”

说着，脸突然僵住了。

“姑母，哎呦.....”

朱高炽刚要说话，却陡然被小福儿紧紧的拽住了头发，使劲的一拉。

“哎呦...您撒开....”

“呜呜...呜呜...”

小福儿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死死的拽着朱高炽的头发，“好像不行了...哎哟，哎呦，我大儿子好像要来了.....啊啊啊啊！”

“哎呀！哎呀...”

朱高炽被拽得直翻白眼，“来人，来人！我姑母要生了...”

“来了来了...”

可是朱高炽身边，都是些大男人。

一群人就嘴里跟着瞎叫喊，却只能干瞪眼什么都做不成。

“起开起开！”

关键时刻，小福儿身边的嬷嬷快步赶来。

定睛一看，“快，去通知太医。”

说着，不由分说的从朱高炽的马车中扯出华贵的裘皮，直接铺在地上。

“殿下快躺下！”

而后又喊道，“都死人呀，赶紧过来！”

呼啦....

一群宫女太监侍卫全涌了过来。

“男的滚一边去！”

那嬷嬷又骂道。

然后指引宫女们，围成一圈。

又让人把裘皮毛毯等挂在这些人身上挡风。

朱高炽挥手，“赶紧着，跟我一块回避...”

“庄亲王您不能走...”

那嬷嬷又道，“您是皇亲您得坐镇！”说着，继续喊道，“热毛巾热水，赶紧着....”

朱高炽下意识的跟着大喊，“赶紧....”

远处午门的侍卫值班房中那些侍卫们已经懵了，哪见过这场面呀！

就听宝庆公主撕心裂肺的喊，“曹小强，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

朱高炽听了，又跳脚大喊，“把曹小强给老子抓来，快！”

喊着，回头瞧了下围着小福儿的人墙。

“嬷嬷，我现在能做什么！”

里面的嬷嬷压根没理会他，“公主，羊水破了，您使劲....”

“啊啊啊，我疼呀！”小福儿满头大汗的大喊。

“使劲呀....”嬷嬷也大喊。

“嗯....呜....呼...”

朱高炽脸憋得通红，原地跺脚起跳，“使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