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幅完整的画作，不断的被割裂成碎片又不断被重组，她每一秒都能清晰的感知这种撕裂的痛苦。

平和不惊下掩饰掩藏割裂的痛苦，祁子舜光是想想都会感觉揪痛。“凡尘俗世多纷扰，当一个七情六欲为所欲为，只爱自己的人没什么不好。”

薄唇翕动略微停顿，‘我’字只做了个口型，没有发出声音。“总会有人能够包容你，不会计较的。”

“我知道你会。”蔚之凝抬眸望向他，“可那些情感我都没有体会过，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不知道会不会比我小时候杀动物，嘲讽他人好。”

眼神即空洞又迷茫，像是在黑夜找不到回家道路的小孩，但又倔强执拗，想要自己在黑夜中摸索到回家的道路。

可仍然会无意识对他人情感操控。

“你原本可以拒绝并且你也知道没有人会强行逼迫你，四年一次都没有想放弃过吗？”祁子舜是在渴求一个答案，一个让他下定决心的答案。

蔚之凝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一次都没有。”

“因为我会觉得可怜你，并且我还能理解那份可怜，会觉得心疼。”

走到停车场，祁子舜没有说话心脏颤抖的厉害。

掏出车钥匙摁下后车门按键的开关，蔚之凝侧头疑惑地看着他。

祁子舜薄唇轻启，“那就当我是药，当我是血肉，利用我找出更多你想要的情感。”

蔚之凝睫毛微颤，凝望着他诚挚又带着点视死如归的眼神怔愣了半秒。

心想：册那，这疯劲儿不比自己差啊。

或许是祁子舜只听见了上半句。

二人落座到后排，相视而坐。

蔚之凝盯着他祈求自己怜悯眼神，有些懵还有点想逃走。咽了咽口水，“干嘛？”

祁子舜说的真诚，“安静地感受一下，还能体会到什么情感，任何不理解想要嘲讽的话都可以说。”

都有能从他感受到怜悯，一定还能感受到他其他的。

蔚之凝眨巴眨巴双眼，脖子往后缩了缩瘪了瘪嘴。“挺像今天嬉皮想要讨好我的眼神。”

祁子舜，“它为什么想要讨好你？”

蔚之凝，“想我帮夏女士报销账单。”

祁子舜，“你能理解吗？”

蔚之凝面上还是处于懵懵的状态，哼着小奶音嗯了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祁子舜点头应声，“我也一样，渴望有天你暴烈的爱我致死。”

蔚之凝面部表情属于一整个被雷劈中的状态，红唇翕动了好几次，发出灵魂般的质问。

“你没事吧？”

“我可怜你，都是回想我都记不得多少次后产生的。迎合我的讥讽，是让我挺享受的，可没有任何目的性我总会觉得很别扭。”

祁子舜没有怒意，依旧带着祈求的目光望着她。“我不善言辞，也说不出什么美轮美奂的话，但关于爱你，我再也不想掩藏分毫。”

蔚之凝不适感更加强烈，不是不能理解他爱上自己。

而是那种你爱我就妄图祈求我跟你付出相对应的感情，让她同他一样付出。

她真的很想问一句：凭什么？

祁子舜望着她渐渐发白的脸色，脖颈和额间青筋都在暴跳，开口的语气都有些发颤。“我没有要......”

没有要。

没有要让你付出跟我一样的情感。

只是能不能再察觉到我的可怜，心疼我占有我。

就好。

话没讲完蔚之凝伸手抱住了他，力道一点都不轻，是直接扑倒在他的胸膛，窒息般的隐忍道：“若无共鸣，沉默即安。”

提醒自己也是提醒他不要再开口出声。

手掌轻拍这他的肩，不像是在安抚祁子舜，更像是在安抚她自己，抑制住心中的暴跳。

祁子舜缓缓阖实双眼，懊悔不已刚才的举动。

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想要触碰还是悬在空中颤颤合实。

身体心脏贴的这么近，不仅不敢伸手触碰，甚至会觉得触碰不到她分毫。

如同泡沫幻影一般，看着多么绚烂但只要试图触碰，马上便会支离破碎。

残骸还能拼凑，可泡沫破碎后再怎么努力伸手连残影都抓不住。

良久，蔚之凝缓缓才松开禁锢住他的怀抱，垂眸不想再与他对视上一眼，温声问道：“好点了吗？”

祁子舜半垂着眼，望着她卷曲纤长的睫毛，低喃道：“对不起。”

蔚之凝隐忍地咬着后牙阖上双眼，轻‘啧’了一声，尖锐闷笑出声，嘲弄道：“人只有在不理解他人情绪的时候才会抱歉。”

“而我，仍然会对操控他人情绪使其愧疚，有着几乎窒息般的欣喜若狂。”

不领情吗？

不是好歹吗？

都不是，只是不理解。

一个自己想要什么只需稍稍付出一点点的就能得任何想要得到一切的人。

在自我救赎过程中艰行了十几年都毫无起色。

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稍微动了一点恻隐之心的人，立马就能好呢？

还异想天开般试图想要从她身上获得更多情感。

她给得了也演的出来，可他不一定承受得起。

祁子舜调节回之前一般没什么情绪的语气，淡淡道：“之前绯闻没有炸出任何人，我需要和你换个相处模式。互惠互利，你不忍住精神施虐我想受害，想利用你一点点找到过往的始作俑者。”

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场游戏，任何人际关系对她讲都只是单纯的全部都是利益至上，只有说着利益互换的话她才能接受。

把自己置于低位祈求她施舍一点对其他人一样，利用一下一点点都好。

蔚之凝听到这话嘴角立马勾起淡笑，“我刚刚就是在情感操控你。”

停顿了一下抬眸望着他，“你...确定吗？”

她开口似刀的话不是在指责别人，而是在指责那个不理解这些情绪的自己，只是她还没有意识到。

可祁子舜意识到了，察觉到了。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情的蒙蔽，促使让他往这个方向想。

应该是有的。

可他更相信她真的很想努力治愈自己拥有缺失的情感，比起她自我救治这么多年。

他能付出的不过也只是冰山一角。

“确定。”

没有犹疑停顿，脱口而出的两字。

可在蔚之凝眼里，他就像个诚挚虔诚的傻子，心甘情愿沦陷进她编织的操控中。

不会是像赵妍那样，陷入她操控的浑然不知。

他却是那种清清楚楚知道会被掌控，甚至可能会被伤害到残破难堪，也依然愿意奋不顾身的决心。

狂喜是必然，可不惧任何的她，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眼眸中闪过的一丝想要逃离的恐惧。

祁子舜没让她过多迟疑，“会影响睡眠吗？”

蔚之凝，“今天说不准会。”

没有负罪感的人怎么会失眠，更何况她还是个短觉者。

祁子舜眉骨微抬，薄唇翕动开口讲的却不是自己想说的。“今天我会。”

他原本想讲如果你开始辗转反侧开始纠结一件事时，你就是动了些其他的恻隐之心。

可他不想看着她再次陷入自我怀疑的拉扯中。

迎合着她的操控说出自己会被她无意的话牵控。

蔚之凝口中舌尖轻抚着牙齿，缓缓伸手轻抚上祁子舜脸颊，与他相识的眼眸格外纯真。

微凉的指尖落在脸上的触感让祁子舜不由一怔，睫毛颤颤连带着瞳孔也在放大。

“这么一点点奖励就会满足吗？”蔚之凝纯真不解地问。

用着最干净清澈一尘不染的眼眸望向他，发自内心的询问自己的不解，寻求解答。

“当然不。”祁子舜摇摇头，跟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讲出她能理解的话。“过度饥饿后进食应该循序渐进，最好是吃流食，才不会导致消化系统紊乱产生疾病。”

蔚之凝，“克制欲望不紧紧的抓在手上，不会害怕走掉吗？”

祁子舜嘴角微微抽动，点了点头。“害怕。就像...我很喜欢月亮，它不会不在，可我就是得不到它。”

“它也总是时有时无，总会阴晴圆缺。”

“但只要它的微光能够映照在我的身上，就已经很雀跃了。”

努力克制住语气里的喜悦又心疼又卑微，讲的尽量平常。

他是真的感受到她的一点都不懂这些情感，可还是想要从自己口中试图理解。

用尽所有她能理解的语言文字试图让她懂的。

蔚之凝扑闪着懵懂的眼眸落在他的唇上，指腹顺着脸颊抚上他没有一点唇纹的薄唇，有意无意地摸索着。

祁子舜望着眼前不染尘埃，柔和清纯的面庞，好似动了凡心都会是亵渎。

喉结轻滚，指节微微收拢攥紧，还是抬手轻轻捂住她的手腕从脸上挪开放回座位上。

祁子舜语气很轻，很轻。“别撩拨我了好吗？地狱生长的恶魔和降临人间的天使一样，都不能亵渎。”

蔚之凝脸庞仍是有些呆滞甚至有些僵硬，睫毛扑闪疑惑地望着他，“是因为想要更多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吗？”

她不是没有问过父母问过家里的长辈，只是他们从来都是固执的说，就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付出。

可她看见的，赞美对方让对方愉悦，同样得到对方的赞美自己也会变得愉悦。

争吵后对方生气，服软道歉而安宁往后的生活。

这些行为都是带有目的性的，底层逻辑都是为了自己，不是完完全全为了对方。

当然她能理解这些为了自己的行为，只是不解为什么不开口承认这种有意识心甘情愿为了对方，无意识为了自己的行为。

向他们表达过这种想法，除了满脸无语后点了点头，他们仍然还是不愿承认。

几人互怼几句，互相气得炸毛。

可她知道每个人的思想逻辑不同，不会强迫他们认同自己，说了过了也就不会再提了。

更何况她也没亲生体会过。

连所谓的亲情、友情她都认为只是利则有没利则无，更何况爱情。

全都缺乏实质上的感受。

这次祁子舜犹疑了，顿了几秒。“是也不是。细水才能长流，才能满足我想在你生活中遍布痕迹的私心。”

真的是每一句话都在放下最低的姿态迎合她，硬生把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催化个写实的语言表达者。

心累吗？那是毋庸置疑的。

可望着她一脸纯真渴求知识的眼眸，会想柔声细语的给她解惑，哪怕知道她理解的困难。

蔚之凝，“可你是打直球的人啊。”

祁子舜真的被她逗笑 ，舌尖抵了抵后牙。“你就是让我讲，惩罚我，尽情的惩罚我？”

蔚之凝眼眸微亮，很真诚地点头，“挺悦耳的。”

祁子舜假装小心翼翼小声道：“那商量个事儿？”等她点头应声后继续道：“只能悄悄的，不能让别人听见的。”

听他这语气就知道是跟她开小孩子的玩笑。

蔚之凝点了点头，眼眸微眯笑得极为活泼。“好啦，送我回家吧。我要去算算我今天究竟有意识无意识的操控了你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