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龙是知恩图报之人，象王对他有大恩，此事又与象王有关，那自然是义不容辞。

但，当准备接过九幽玄冰珠的那一刻，牧龙有些迟疑。

他记得，先前镇无妄说过，这九幽玄冰珠，乃是镇魔象一族的至宝之一。

他的一缕元神，能够残存至今，千年不灭，全凭此物。

如今，镇无妄的元神，本就残存不多，加之他的肉身，已经彻底死去，化为石像，倘若没有九幽玄冰珠的力量，这元神势必会加快消亡，这是牧龙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元神的玄妙之处，牧龙曾听母亲讲起过。

元神，是一种比神魂更为强大的精神体，其作用，在于衍化法力，承载法力，元神出窍，神游太虚，可聚无边法力，填海搬山，飞天遁地，威力无穷。

此外，元神又号称是修士的第二生命，即便肉身毁灭，倘若元神不死，依旧有机会塑体重生。

所以，即便如今镇无妄肉身死去，但他毕竟曾是皇者之境，尚有元神存世，这便算不得真正的死亡，倘若有朝一日，能够为他恢复元神，重塑肉身，依旧有可能复活。

但若是连元神也消亡了，那便是真正的死亡，大罗神仙降世，也无法起死回生。

镇无妄知晓牧龙的想法之后，将那九幽玄冰珠捧在手中，双目中，慈爱之色，溢出眼眸。

“多谢天妖大人挂怀，只是，万年以来，我族守护镇魔之地，全都是以自身性命为代价，我的肉身与元神，早就与这封魔大阵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其实，我很清楚，魔族终究会重见天日的，因为有人的地方，便有罪孽，而且世间的罪孽，正在与日俱增，魔族，便是世间苍生的罪孽所化，如同佛家所讲的因果，终有报应之日。”

“我镇魔象一族，只是想让这一天晚些到来，让黑暗动乱的疮痍能够平复，让这世间，再多一些强者，但万年来，不止世间生灵在变强，魔族也在修养生息，他们吸收无边罪孽，比万年之前更加强大……”

镇无妄的言语中，透着一股洒脱，对于这天地苍生，镇魔象一族，的确问心无愧。

只是，这一番话，同样发人深省，令牧龙陷入沉思。

的确，魔，是罪孽的化身，而罪孽，是世间生灵内心的阴暗面，是永远无法消灭的。

试想一下，被镇封万年的罪孽，一旦爆发，这等力量，会是何等的恐怖？以牧龙如今的境界，是完全无法衡量的。

顿了顿，牧龙才道：“我知道前辈节义如天，但我还想劝前辈，如果可能，尽量保住这最后的元神，如前辈所说，魔族注定要重见天日，既然结局不可避免，前辈又何必固执？”

“罪孽，终究是世间生灵自身酿造的恶果，终有一日，需要他们自己去面对。镇魔象一族，已经为苍生恕罪万年，还要如何？前辈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您的女儿想想。”

“当年，是前辈亲手将她封入这方冰冷沉寂的世界，千年来，她的嘴角带着笑意，那是因为她相信，终有一日，前辈会再度将她解封，但倘若有朝一日，她重见天日，却发现再也见不到前辈，那又该是何等的伤心？”

牧龙身为人子，也曾体会过那种痛苦，即便他的母亲并未死去，但在当时看来，不亚于永别。

当日，抽离龙脉的痛苦，虽然刻骨铭心，却不及骨肉分离令人痛彻心扉。

牧龙说完这些，镇无妄陷入短暂的沉默。

随后，将那一滴充斥龙象之力的精血，递给镇无妄：“勇士以血而盟，前辈大勇无双，牧龙身为晚辈，却也自认非懦弱之流，这滴精血，便送与前辈，倘若有用最好，若无用，便当做念想，请前辈记得，您是世间最后一头镇魔象！”

“多谢……天妖大人！”尽管牧龙一直以晚辈自居，但镇魔象对牧龙的敬重，却不减分毫。

他内心的火焰，原本熄灭了千年，却在这个瞬间，被点燃了。

他神色凝重，双手接过那滴精血，随后以元神之力，将之护在心口，似乎是受到血脉之力的蕴养，刹那间，元神之光都明亮了不少。

“天妖大人，果然不愧是我妖族亘古的传说，听君一言，胜却百年修行，待我完成使命，若侥幸不灭，定当誓死追随左右！”镇无妄说着，深深一礼，天妖，是传说中，妖族的希望，能为妖族带来新生。

“好，有前辈此言，我便放心了，我会在红尘中，等待前辈归来，不光是我，还有象王，还有您的女儿云不悔……”

牧龙说完，将九幽玄冰珠谨慎收好，离开那方神秘空间，重新回到镇魔天渊。

虽然是极为短暂的时间，但牧龙的感觉，却恍若隔世，从镇魔象那里，他获悉了太多的信息，这方天地之大，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前辈，珍重！”镇魔象的石像之上，依旧如同流火一般炽盛，牧龙对他行礼。

随后，他的心中又响起镇无妄的声音：“临别之际，我还有最后一言，或许能够帮到天妖大人。黑暗动乱，令天地法则残缺不全，而在黑暗血时代之前，辟宫之境，能够开辟十方玄宫，甚至绝代天骄，能够开辟十二玄宫，如今，万年已过，天地法则逐渐完整，望天妖大人，切记！”

随后，这声音便沉寂下去，连同那些石像，也尽数收敛光华，重新化作祭坛的模样，与先前一般无二。

但牧龙的内心，却愈发震撼，毕竟辟宫之境，九方玄宫是众所周知的，相比之下，十二方玄宫的存在，意义可想而知？

“如此说来，连十方玄宫，都并非极限么？”自从修行以来，牧龙一直都能感应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规则，在制衡着一切，想来，那便是天赋法则了。

“怪不得，先前牧千瑶与江天羽凝聚十方玄宫，被成为打破规则之人……”牧龙恍然大悟。

“既然如此，不知我最终又能凝聚多少方玄宫？”牧龙感应体内情况，一阵呢喃。

他如今是辟宫八重天，已然开辟了八方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