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雅在病房坐了一会儿后由十一开车载去一家餐厅。

这顿午饭吃得还算愉快，有顾长山的缘故在，那位商人并没有压价，爽快地给出了李诗雅期望的价格。

结账的时候他还赔着笑说：“这位大小姐，记得帮我在顾老爷面前美言几句。”

李诗雅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

实际上这不过是口头支票罢了。

钱很快便转了过来，李诗雅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进行分配，把平分下来的钱打到姐妹们的账户上。

做完一切后，她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不知该做什么。

李诗雅发着呆，不知不觉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一通特殊来电打破了惆怅又压抑的夜晚，把气氛推向低谷。

那是李诗雅设置的医院的来电铃声。

李诗雅从床上弹起来，一刻也不敢耽误就按下接听键。

坏消息果然传来了：“李小姐，请你现在过来医院一趟，患者不好了！”

李诗雅的脑袋“嗡”的一声，她回了句“好，我现在过来”，便奋力奔跑到玄关穿上鞋子便冲出去。

她刚跑到主干道时刚好有一辆出租车开过，李诗雅连忙跑上前挡在车前。

司机见到李诗雅冒冒失失跑出来也吓了一跳，打开车窗大骂道：“你想去死也找个没人的地方啊！我很无辜的！”

李诗雅跑到车窗前，气喘吁吁地说：“麻烦你把我送……医院，我妹妹……不行了。”

司机通过她断断续续的字词中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开了门让她上车。

司机点开手机地图的语音输入：“你要去哪？”

李诗雅把地址报上。

司机一踩油门：“放心吧，我马上送你过去，不收你钱！”

去医院的路很远，即使把油门踩到底也得花上一段时间。

路途中，司机还试图缓解他的焦虑：“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我们一赶到的时候你妹妹就已经出院了。”

坐在后排的李诗雅缓缓抬起头，虚弱地笑了笑。

出租车在夜路狂奔，李诗雅不久后就到了医院，她丢下一句谢谢，便打开门一头扎进住院部大楼。

唯一幸运的是夜晚人少，她很快便搭乘一部电梯到三楼妹妹所在病房的楼层，咨询了前台护士又前往了三楼的手术间，空荡荡的走廊只有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李诗雅又不敢贸然打扰他们，就坐在门口一直等啊等。

她反复地拿出手机看时间，度秒如年，到十一点时写着“手术间”的牌子才熄了灯，最先出来一个医生。

李诗雅立刻上前问道：“我妹妹怎么样了？”

“没事了，刚才也把我们吓了一跳，总而言之现在是脱离危险了。”

医生又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李诗音出现的症状，还有他们做的治疗等等。

他看着李诗雅，补了一句：“陈颂他在值夜班，我没有打扰他。”

李诗雅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门又打开了，病床被护士和其他医生推了出来，李诗雅匆匆看了一眼病床上肉眼可见虚弱的人儿，心里难受得不行，恨不得躺在那里的是自己。

“好了，今天也晚了，我们的护士会看好你妹妹的，你等白天再去看她吧，顺便到缴费站去把费用交了。”

李诗雅诚恳地向他鞠躬：“谢谢你，医生。”

她转过身，不知怎的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处。

医生以为她迷了路，好心地指了指天花板吊着的发光的牌子：“上面有写电梯的方向。”

李诗雅才如梦初醒，再次道谢后迈出沉重的步伐离开了住院部。

走到门口，只见空旷的马路。

司机已经离开了。

李诗雅掏出手机，本想叫个车，点开打车软件后又关掉。

她突发奇想，打开了导航，准备步行回去。

明天还得上班，她舍不得打扰十一。

而且妹妹也没什么事……

李诗雅摩挲了一下冰冷的胳膊，她出门得急，没来得及带上一件外套。

云城作为繁华大都市，即使是深夜也如同华灯初上，路上行人纷纷，走到哪里都不会是一个人，李诗雅却莫名感到了孤独。

路过便利店时她才恍然记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于是走进去，在货架上剩下的三角饭团中随意挑了一个，让店员用微波炉加热后狼吞虎咽了下去。

小小的一个饭团并不能填饱她，但是李诗雅担心再多吃一个就会忍不住反胃。

手机又响了起来。

李诗雅被吓了一跳，生怕是医院那边又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从裤袋中拿出来看。

看来她的运气还不至于那么坏，不是医院来电，是十一叔打来的。

对了，她给忘了，医院的来电铃声是不同的。

李诗雅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喂，十一叔？”

十一的声音焦急得不行：“大小姐，这么晚你去哪了？我刚刚准备睡觉，去拉窗帘的时候看到主宅那边没有关灯，过去一看才发现你不在。”

李诗雅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实去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关上客厅的灯。

她也不好继续隐瞒，直接回道：“十一叔，刚刚医院来电话让我去一趟。”

“怎么了？是二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已经没事了。”

“那……大小姐你还在医院吗？需不需要我开辆车去接你。”

“不用了，我正在回来，您快睡吧。我明早还得去医院交费，办公室还需要您过去坐镇。”

“真的不需要我吗？”

“嗯，睡吧，我很快回来。我们两个总不能都顶着黑眼圈回公司吧。”

“好，早点回来。”

为了不让十一叔看出自己心情不佳，李诗雅立刻按下了挂断键。

然后她发现自己刚才边打电话边走，没有看导航，现下不知道走到哪了，正身处一个热闹的食街，道路上摆了不少桌子椅子，像是精致装修的大商场一样热闹。

她低头看了眼导航，发现自己并没有走错路，于是在那一张张桌子中间见缝插针地穿行过去。

人们幸福的声音传入耳中。

李诗雅不能被感染本分，心里就像是一旁街道排水口底下黑暗的下水道。

或许是乐景更衬哀情，李诗雅内心的孤独感无限地放大，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那么早挂掉十一叔的电话，不然现在还能有个伴在这寂寥的夜晚陪着她。

一阵呼啸声响起，李诗雅猛地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马路，路灯是红色的，刚才疾驰而过一辆车。

走路还是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得注意安全才是。

她打开手机通讯录，先是看到了顾悠悠的名字。

她很想立刻拨通这个号码，跟她说起自己今天发生的一切。

但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已经把顾悠悠送回去了，顾悠悠没有义务陪她承担她的难过和痛苦。

李诗雅吸了口气，抬起头，发现已经到绿灯了。

于是她退了出去，重新打开导航，继续走回家的路。

将近两点的时候李诗雅才回到李家，走到自己房间时她累得连澡都不想洗，换了套睡衣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半夜，她被一场噩梦惊醒。

梦里她回到了当年面对王守财时弱小无助的时候……

一股寒意从体内迸发出来，李诗雅从躺着的姿势变成坐着，目光落在雪白的墙上，墙上的影子看着看着越像是人形的。

那个被她亲手铲除出自己世界的男人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恶灵，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

“不要。”

李诗雅很久没有过这种连说话都控制不住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四周昏暗得过分，于是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慌张地跑到窗边，临近窗帘的时候脚底一滑，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窗台，手被表面积攒的碎石给割破了皮，她却感知不到疼痛。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开窗。

她拉开窗帘，又把窗户开到最大，直到外面月亮的光足以照耀自己的上半身才感觉是脱离了陷阱，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趴在窗台上。

借着月光，李诗雅翻出一盏小灯放在床头点亮，才得以睡一个囫囵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