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之前的水晶钥匙，也许就是子体。但九月什么也没说。

山田已经停产，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为了山田的声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关于水晶材料的事告一段落。

生产一枚用于智能科技的水晶微纳体，需要长达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这些年，不知还有多少人像尚云一样遭罪。

好在方程科技也正式宣告与西宁终止合作，方前程孤注一掷将所有资产抵押筹来的重金，投入这个项目，中途终止合作等于打了水漂，如今公司背负着巨大损失沉重前行。

九月不会袖手旁观，守在尚云身边的每一天，除了照料他，偶尔发呆回忆起往昔点滴，其余时间她都在琢磨这件事。

她一刻也没忘记自己的责任。

“九月。”她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

走廊上人不多，认识的更是寥寥无几。她回头，看到跟尚云一同失踪后没再露面的韩子英站在那儿：“是我。”

“你来干什么？”九月冷冷一瞥，心里头拉响警报。

韩子英走到她跟前，“我想跟你聊聊。”

“不用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我劝你快点消失，否则我会报警。”既然尚云已经脱离魔爪，她已经没有欲望去了解她为何会在尚云身边担当私人秘书。

“你认为是我害了他吗？”韩子英的中文很别扭，比起第一次会面时好多了：“关键时刻他选择我身边，你认为我会害他？”

九月对这句话耿耿于怀，关键时间他选择韩子英，这一直是九月不解的事。她这是来炫耀来了，想到这里，怒气一涌而上：“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实验室里？人是你从望月居带走的，你有什么理由推脱？”

“带他去医院的是我，但那是他的决定。”

“什么？”九月意外道。

“他希望你别再干涉他的事，否则会有危险。本想留字条让岑姨想办法转告你，但就在那天他们想打你的主意时，他提出什么都听他们的，前提是不要动你。”韩子英心平气和地说道。“他们把他接走了，尚云让我也离开这里，回到韩国。”

“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两个天天守在他身边的外籍保镖是他们从国外雇来的人。”

到这时候了，韩子英也没必要撒谎骗她。九月心里的愤怒渐渐缓和下来。“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想看看他。”

“不必了。等他康复之后，你再约时间见他。”九月说道，在他没有防备能力的时候，她不相信任何人，当然不会让任何不可信任的人靠近。

“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韩子英猛不丁地提醒她。

九月转头，狐疑的目光在她姣好面容扫了扫，“什么意思。”

“如果我是你的爱人，见你如此贴身照顾另一个男人，会不开心。我是为你好。”

九月冷笑一声，“不劳你费心我的家事，管好你自己。”

被她呛了这么一句，韩子英显然没了后招。但仍然不死心，站在那里不愿意走。

“我知道你们曾是最好的恋人，但一切已经结束。”

“韩小姐，你不用提醒我这些，就算我结婚了，你和他之间也绝不可能......”

九月话未说完，就听走廊一阵骚动。她转身，看到医护人员进了ICU监护室。便抛下韩子英，紧跟上去。

韩子英也疾步跟了上去，站在外围看里面情形。

尚云醒了。

这个消息不径而走，普世人松了一口气，其次是那些股东们。

尚云转入普通病房后，来看他的人络绎不绝。虽然医生一再限时限量，还是有许多人等在外面，送来的花篮连护士站都摆不下了。

九月换了蔡卓代替自己守护他，眼见他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岑姨和两位专业护工也常常轮流来帮忙照料，在饮食上更是巨细靡遗。

韩子英便是在这时候又来了一趟医院。

尚云让其他人出去，说要跟韩子英单独聊聊。蔡卓想起九月的嘱咐，并不想离开。

“小蔡，子英不是别人，此前是普世客户，此后更是盟友。”尚云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蔡卓择善固执：“那我更不能离开了，现在尚董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前，工作一律由我代为处理，请尚董充分信任我。”

尚云若有所思望了望蔡卓，后者心里紧张尚云会将他赶出去，表面却镇定自若的坐在房里不远处的独立沙发上。

但尚云除了朝韩子英无奈一笑，竟没再有何表示。

“没事，我这回来也主要想看尚董伤势恢复得如何，心里实在担心。”韩子英怎会看不明白，淡淡回之一笑。

从尚云健康，聊到工作上的事，蔡卓偶尔会在必要时代替尚云给出补充答复。

韩子英离开时，问了一句跟工作毫不相干的话题。“尚董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是万千女子眼中的如意郎君。但你如此出众，对另一半可有什么期待？”

尚云闻言目光定了定，并未说话。

蔡卓没想到韩子英会突然问这么一番话，一时也不知该回避还是该留下来帮尚云挡话。他站了起来，目光投向尚云，后者却没有接受他发出去的信号，便默杵在一旁静观其变。

半晌，尚云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欣赏你。”韩子英很聪明，给了自己体面的退路。

“谢谢。我也很欣赏子英，相信未来会是工作上最有默契的盟友。”尚云话里行间给了答案。

韩子英似乎并不意外，神色略微一暗，又道：“所以很好奇，你未来的夫人会是怎样的风华人物。”

“倒不是尚某眼高于顶，感情之事讲究缘，缘来水到渠成，缘去花火寂灭。那份缘曾经来过，我无福消受。人不可太贪心，哪能事事求全。有过便无憾。”

“果然如此。”韩子英扑哧一声笑了，“她说的没错。”

“她？”他神情并不惊讶，似乎知道这个人是谁。

她继续说道：“是慕小姐，曾对我说，即使没有她，你我也不可能。今日一问，算是解了心中疑惑。我看不只是我不可能，是任何人都没有可能了。”

尚云脸上闪现若有若无的笑意，终究什么都没说。蔡卓送韩子英离开后，尚云抬起左手，掌心里握着一个紫色发圈。

那是九月落在这里的。

九月自从回了公司后，又开始了连轴转。

跟木信经常就个人品牌文化项目进行探讨与纠偏。

在项目执行几个月后，普世内部运转状态，明显已经换了一副精神面貌。

在普世有一个很神奇的现象，在职业上就没有性别之分。因为在入职训练时，就会对思想观念进行修整改观。

而今经过个体文化品牌训练，这番气象愈发明显。无论什么职位，什么级别，在岗位上都能开合自如。每个人都能自主安排自己的工作，并调用资源尝试更好的方法去做事。

现在从高层到基层，大家一致认为过程和结果同样重要。人都会有惰性思维，需要时时鞭策。这在普世人身上不需要，无需别人对自己提出要求，每个人是自己的主人，自己的老板。过程为自己所享受，结果是对工作负责。

后面进来的新人，在通过重重筛选，训练考验，最后加入公司。既而被职场氛围同化，扛起使命、责任。谁都无法旁观，自愿参与。

尚云出院后，第一天来公司就深有感触，对公司的变化很是惊讶。

经历此次磨难，他召开全体会议，在公司大会堂，他说：“普世一路走来，历尽劫难。我很庆幸你们仍然在这里听我讲肺腑之言。前段时间我们异常艰难，我希望大家都要习以为常，把这样的考验当作习题，也许下一次还会重来，也许下一次会更难，但不会成为普世天花板，而是成为训练我们弹跳力的测高墙，不断巩固我们的认知，打破记录。

我很清楚，尤其创业以来我有非常强烈的感观。我们认同什么，想要标榜什么，立即会迎来相应的困境与挑战，以此测试我们的决心。但是，大家不用感到恐惧，在这短短半生中，我明白一个道理。

当你崩紧神经抵御危机时，反而容易被现实毁灭，或自我消耗。当你无欲无刚的时候，则韧性十足。就如同大米，固执于粒状形态，必将粉身碎骨，当它不再执着于一种形态，无论是干的、湿的、粒状的、粉状的，千锤百炼反而会在最大限度里激发它的超强凝聚力。

所以，不要把迎面而来的危机当成猛兽去恐惧排斥，而是当成一个严肃测试题，谨慎对答，冷静思考，灵活运用，反而能超强发挥。

这次惊险危机里，我不在公司的情况下，整个集团日常运转有条不紊，每个人都在发挥应有的作用。并且临危应变用一篇文章就赢得无数拥趸，转危为安。我感到很欣慰，你们就是这么做的，做得很好！

最后我想跟每一位普世人说，我们身为文化领域的从业者，不要做顺从文化的人，每种文化里面都有糟粕，我们要有独立判断力，去芜存菁，剥离粗陋表相后，汲取文化正力量，转化成自身能量引导他人向正确方向前行。这是文化领域整个行业的核心使命。普世是文化龙头企业，理应以此为己任，为风向标。”

普世人心领神会，肃然起敬。

尚董已经四年多没再这样跟大家讲话了，这样的情形仿佛又回到普世最危险最低谷的那些岁月，他的话像一束束光始终在照亮大家脚下，照亮最黑暗的地方，为团队打强心针。

此时，这番话不但有强心针的作用，也有对大团队成长毫不掩饰的首肯，破天荒的一次。过去也有肯定，但肯定大家的同时，更多的是为了激励，鞭策，但这次以首肯为会议目的，非常难得。

普世人心里的兴奋难以言喻。

散会后，尚云和木信走在最后。

“其实，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除了大家的努力，还有一个人顶住了大部分压力。”木信轻声说道。

尚云已猜到是谁，淡淡道：“九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