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尚书家的嫡长子冯元策，长相随了母亲陈婉若。

都说儿像娘，富洋洋。

富不富不知道，反正他从小就是个让长辈省心的孩子。

懂事，认真，知道自己身为长子的责任。

十六岁考中秀才，十八岁中了举人，在京城也有不小的名声。因为有了冯尚书的一层关系，他直接进了翰林院任职编修。

上门提亲的媒婆不少，门当户对的也有好几个，可惜他一个都看不上眼。

他推诿的说辞是：自己还想更上一层楼。

其实天知道。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妹妹伤心。

总觉得自己若是娶了个妻子进门，妹妹肯定会以为自己不再疼她了，会伤心难过。

只是，他拒绝婚事的理由，让冯尚书两夫妻深感欣慰。

冯尚书对这个懂事的嫡长子寄予厚望。近几年，有什么大小事都会跟他探讨，有意的培养他。

也是因为他上个月出远门，没时间跟他说女儿的事情。不然冯尚书就不用一个人头秃死扛活受罪了。

冯尚书也曾试着跟妻子讲过。

可好几次他刚开口就看到女儿冯娇娇出现，实在张不开嘴，只能作罢。

温言软语细心的安慰好妹妹，亲自送她回去，冯元策方返回书房见冯尚书。

\"父亲，到底怎么回事？\"他皱眉问。

冯尚书本来就不想瞒着嫡长子。

他把事情的始末，从头到尾详细的跟他讲了一遍。

“爹，这事不用查了，肯定是个骗局。”

冯元策脑子里就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妹妹不是真的。

听了父亲的叙述，更觉得简直是漏洞百出。

如果不是顾忌自己在父亲面前的形象，他其实很想翻个白眼。

他不屑的笑道：“爹，这么明显的事情，您是心乱了。”

“一个赌博鬼说的话，可信度本来就几乎为零。他就是为了骗钱。你一心乱，就上当了。

再者，若那女人真是我们的府上的姑娘，不应该哭着喊着，求您认她吗？为何不进府？明摆着，她是怕露馅嘛！

一个乡下穷苦人家长大的丫头，猛然见到这滔天的富贵，如何肯走？父亲您想想，这合理吗？可能吗？

那女子肯定是个细作，见过世面的，所以才不会被摆在她眼前的富贵迹象迷倒。”

冯元策冷笑着分析道。

暗自腹诽：这么明显的造假，也就父亲才会信。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官场混的。

冯尚书长叹一口气：“我信了，是因为我之前就有过类似的猜测。”

“爹！” 冯元策气的惊呼，“您是糊涂了吗？”

冯元策往下压了压手掌，让儿子别发火：“你先听我说。”

他苦笑道：“你们几个，一个个出生时都虎头虎脑的，一眼就看出来冯家的影子。

可一看到你妹妹，我当时就有点诧异：这孩儿怎么这么瘦，这么小？……”

“那是因为我们都是男孩子。妹妹是女孩子，瘦弱点很正常。所以我们要呵护她，保护她，对她好。” 冯元策不以为然的应道。

“你们几个小时候都很少生病，你妹妹三天两头的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

冯尚书边回忆，边说道。

他不能否认，自己多年前隐藏在心里的疑惑，因为赌博鬼的告状，被激起了。

在自己器重的儿子前面，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你们几个，哪怕是最瘦小的老三，小时候皮肤都是白白嫩嫩的。可你妹妹直到四岁了，还是偏黄的皮肤，也不水嫩。哪怕每天各种好东西养护着，她的皮肤还是比不上其他大户人家的姑娘。

气质上更是。你母亲花了那么多心血，她看着总是有点小家子气。”

冯尚书忘不了，那一次他上朝，对面的狄大人笑着说他把女儿养的真不错，一看就是踏踏实实的养的。

他那时候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还开心的特地问了一句。

结果对方说：冯娇娇跟一群大家闺秀站在一起，远看像是个丫鬟。

把他气的心头血都快吐出来。

“爹，也许是母亲怀孕时身体不太好呢？我听说母亲孕吐很厉害。”

冯元策是坚决不肯承认自己的妹妹有问题的：“兄弟姐妹皮肤不同，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只是有些诧异，她怎么跟你们那么的不同。”冯尚书叹气。

嫡长子比女儿也就大了几岁而已，他哪里清楚他们几个在孩提时天差地别的区别？

“父亲，您就是因为妹妹小时候体弱，就怀疑她不是亲生的？” 冯元策咬牙。

这是什么神逻辑？

若对面不是自己的父亲，他早就一拳头砸过去了。

“也不是……” 冯尚书尴尬的揉揉鼻头。

怎么说呢，女儿小时候，他就觉得她跟儿子们不同。

不是那种简单的男女区别，而是那种，每当他盯着看的时候，会有种看到路人的感觉。

这些想法也不知道儿子能不能理解。

不然具体要怎么描述，他也说不上来。

“父亲，这件事情就交个我吧。放心，我会把真像摆在您面前的。”

冯元策沉声道。

看父亲的一副纠结的样子，冯元策很想把这件事情从他的脑子里彻底抽离。

他害怕。

害怕父亲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丝狐疑，会伤到敏感又脆弱的妹妹。

娇滴滴的妹妹，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欺负和打击？

冯元策很快着手调查。

赌博鬼，赌博鬼的妻子，赌博鬼的丈母娘……

事情很快展开调查。

第三天，他来到了马福贵面前。

听到对方怀疑的词语，马福贵很是诧异：“你不相信我的调查结果？”

这事儿简直是铁板钉钉的，很好查啊。

冯尚书一家，是宁愿现在的女儿是亲生的吗？

想到此，马富贵露出一丝嘲笑：“看来尚书府的门，很难进啊。”

反正他调查的结果就是这样的，冯元策若是不信，自己再去查好了。

跟他好证据？

对不起，没有！

不是真的没有，而是他不愿意给对方！

他下意识的，不相信冯元策能做到不偏不倚，从真实出发。

没见人家提到林云汐时，满脸的鄙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