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是人类最古老的一座城市。

与海洋中粘稠得如同原油一样的海水不同，这里的河水就正常多了，干净的河水中能见到各种鱼虾在里面游动，还有不少平民蹲守在河边垂钓，这也是他们难得的肉类来源了吧。

横跨在大河上方的大桥成了沟通两岸的主要通道，上面设有卡口，严格控制着外围的贫民前往城中心，这样的卡口对于真神来说形同虚设，两人下个瞬间就来到了繁华的中心地带。

这里的人们穿着上虽然也不奢华，但是至少干净讲究，而且大多都是超凡强者，以五阶以上的中级超凡者为主，这些人行色匆匆，似乎都在为什么而忙碌着。

“这里是功能区，主要是为前线供应军火装备，还有着少量的商铺，千百年来这里就是一座巨大的军事基地，时刻为战争做着准备。”

果然，在高楼大厦之间，有许多较为低矮的厂房，一根根高大的烟囱正在朝天上排放着粗壮的烟柱，与普通的工业区不同的是，半空中还悬浮着一个巨大的超凡装置，把整座城市生成的工业废气全部回收了起来，所以这座城市上空保持着蓝天白云的景象，城市中也没有到处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那些停靠在铁轨上面的蒸汽机车装载着的也不是什么正常商品，而是许多造型奇异的军用货物，比如在一节列车上，他就看到了一辆辆胖乎乎的蒸汽小坦克，他不知道这些坦克上了超凡战场有什么用，不过既然是超凡世界的产物，总会有它的一些特色。

周辰算是看出来了，这座天启城就是一座巨大的军事城堡，外围的贫民窟提供着必要的信仰之力和人口，内城则是各种军事设备的制造中心，也不知道那些普通士兵是在哪里接受培训，看这些工厂一刻不停生产的势头，超凡战场的消耗肯定不低，这也导致人们每天只能疲于为战争做准备，从而无暇在其他方面耗费精力。

精神上被众神压榨，肉体上被各种战争工厂压榨，难怪这里遍布大大小小的神庙，人们可能也就指望着在精神世界能够得到一丝慰藉了。

“你准备去哪里？”

“我想去我之前的神庙看看。”

两人穿过了一栋栋高楼大厦，来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这里有着一座造型稍显古朴的建筑，风格上与外面的摩天大楼并不相符，像是一栋小洋楼。

“这不会就是你的神庙吧？”

“准确来说，这是我以前的家。”布希达看着没有多大变化的楼房，眉宇间有些恍惚，回想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光。

以前的智慧神庙，到处都是志同道合的求知者，他们发动所有人的力量，搜集了整个人类文明的书籍放在了这里，供那些有需求的人们查阅，而作为管理者的她也是在不知不觉间吸收了这些学者的求知欲，借助这方世界的欲望之一，成就了智慧之神的位格。

只是时过境迁，现在的智慧神庙明显只剩下一个空架子，里面的学者们早已经不知所踪。如果没人打理的话，连这个空架子估计都不会剩下。

她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让里面的景象显露在两人面前。

一排排空空荡荡的书架，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智慧之眼雕塑，塑像下面，一个浑身沐浴在身形光辉的身影正静静站在那里，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那人转身看了过来，那是一名少女。淡金色的砂质斗篷下面是一张让人生不出半点亵渎情感的面孔，眼睑微微垂下，似乎在为世间的一切不公而怜悯。

“我知道你回来了，也知道你肯定会回到这里的，所以早就等在这里了”

“这位是仁爱之神爱丽丝，爱丽丝，这位是我陪我一起回来的伙伴周。”

爱丽丝朝着周辰点了点头，原本微笑着的面孔突然闪现过一丝悲哀，“你不该回来的，布希达，现在的原罪世界与以前的大不相同了，祂已经更加强大，我们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机会了。”

“这里一路上我已经听到了太多这样的话，回来之前我也想过了许多，我一直无法说服自己，直到周的出现，有他的帮助，我们说不定还有机会。”

“他？”长相酷似修女的爱丽丝仔细端详着周辰，双眼露出了一抹精光，然后猛得后退，摇了摇头，痛苦的声音中带着吃惊道。

“不，你的这位朋友很危险，他的到来只会带来死亡与毁灭。”

周辰摸了摸鼻子，心中吐槽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怎么说他也是地星上长大的三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常年荣登星辰公司年度十大有为青年第一名的优秀企业家。

成功帮助过冰晶世界升级，二度打败了威胁天渊界安全的域外邪魔，还挫败了两位祖神消灭光明世界众神的计划，他都找不出另一个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出来。

“爱丽丝，你的双眼确实有神异之处，能够短暂预览到一个人的生平，但是周并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相信他会是真正给这个世界带来改变的那个人。

说到毁灭，难道祂就不会带来毁灭吗？我们都知道的，等到祂觉得这个世界不能给祂带来愉悦感的时候，世界也就要迎来灭亡了。与那样的存在相比，我还是更愿意相信周。”

周辰挠了挠后脑勺，感觉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人当成救世主来看了。

“……好吧，希望如你所愿。”少女恢复了一些精神，却再也不敢去看周辰。

“我走的这些年，是你们打理着这片地方么，明明我的信徒们都已经放弃了这里。”

“是的，虽然七戒一直想要推平这里然后盖上兵工厂，但是每次都会被我们阻止，只要看着这个神庙，我们就会回想起你在的那段日子，也就相信当年付出的那些代价都是值得的。可你又回来了，这已经让很多老朋友生气了。”

“我会去向他们一一解释的。”

“与之相比你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在你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又崛起了一位‘知识之神’，虽然论力量可能不如你，但是他一定会惦记上你，你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了。”

两姐妹又聊了好长一会儿，爱丽丝才施施然离开了这里。偌大的神庙，现在就只剩下了周辰两人，他们不是凡人，已经抛弃了基本的凡人需求，所以少了生活做饭的烦恼。

这一路上见到的真神都不下于十位，而且这里的风土人情也让周辰大开眼界，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布希达每次谈到这里的时候都用人间炼狱来形容了。

就没有几个与他印象中‘正常人’相符的人物，包括帕拉德在内，这个世界的人都有着一股紧迫感，仿佛下一刻就会有灭顶之灾从天而降。

与七罪天恨不得把“我是大恶人”几个字写在脸上不同，七德天也好，七戒尊者也罢，神名中都是代表着人性中积极美好的一面，这就很有意思了，一般一个正常的世界中，秩序神最先诞生，自然神紧随其后，随着智慧种族的出现，信仰神才会登上历史舞台。

但是这个原罪世界就很奇怪，代表自然的自然元素神完全不见踪影。难道这个世界不需要这些存在来维持自然生态吗？尽管那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的黑色海洋也不像是能够孕育出什么神明的样子。

“这个世界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自然神吗？风神之类的。”周辰开口问道。

“没有，想要在这里成神就只能汇聚众生愿力成为信仰神，这也是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神明的原因，众生太苦了，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渴求神明的救赎，这也方便了许多强者吸收他们的愿望，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众神也有自己解决不了的烦恼，求人终究不如求己。”

这个回答让周辰更加确信，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原罪魔王，他是有意在创造这样一个充满各种情绪的世界。

各种各样的神明不过是为了稳定这些情绪的工具，他根本不在意人们成为什么样的神，最终都是他收割的韭菜罢了，而元素神不在他的收割范围内，所以世间才不会有元素神。

既然已经大致才想到了对手的心思，周辰开始思考自己的对策，他将在这样的世界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呢，如何才能最大化的获得此行的成果？

想到了最后，他觉得自己应该当一名‘搅局者’。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在一个个危机中就充当着虾米的角色，现在有两条鱼同时看中了他，想要活命的话他就要让大鱼把小鱼给灭了，然后趁着混乱赶紧开溜。

论到脚底抹油的功夫，他周某人还是自认练到家了的。

夜幕来临，荒废许久的小洋楼中出现了点点灯光，这座城中有点地位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智慧之神回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男性真神。

当周辰透过玻璃观赏着外面的夜景时，也有很多人想要了解一下这个神秘的外人。

这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