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猫一河童一小女孩围坐在桌子旁，吃着桌上的东西，每一位都有些眼神飘忽，心思各异。

山本贤二通过诸多副本，隐约察觉到了不可言说的需求。

祂会为天选者提供一个勉强还算安全的开局，给天选者提供一个初来乍到的身份，说明不可言说在蓝星举行规则怪谈游戏的目的，肯定不只是单纯想弄死蓝星的。

虽然不确定不可言说要不要遵守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但是这么大费周章，绝对不可能纯属无聊。如果不可言说是克苏鲁神话里的那种古神，哪怕是无意中的注视也会让人疯狂，蓝星早就可以等死了；但是从《赛博神话》副本中，山本贤二非常确信，哪怕是祂也需要达到一定要求才能吞噬蓝星。

或者说，一定标准。

不可言说可以强迫蓝星玩规则游戏，却不能强行吞噬蓝星，说明祂们自身很可能也有规则约束。

从最低级的需求看，如果不可言说仅仅是生理需求，即吃饱穿暖，那副本难度绝对不可能这么低，不可言说会一开始就想方设法弄死蓝星。

如果是繁殖需求……人和不可言说得有生殖隔离吧。

由于本国文化环境影响，山本贤二不免想到了众多人外本子，严重怀疑如果真的是繁殖需求，不可言说只要托官方在蓝星问一句，肯定会有很多变态自愿参与来点负距离的第三类接触。

如果是安全寻求和尊重需求，祂整这么多吓人的情况，比起不可言说本身，山本贤二觉得人类更没有安全感才对。

当然，话不能说死。或许祂这样做能从人类身上，得到某些我们人类自身无法发现的东西，用来强化自己，用来面对其他的灾难什么的，但那就不是他山本贤二能管的了的了。

那就又变成大自然的弱肉强食了。

如果是出于好奇的观测，又或者是单纯地享受玩弄低维生物的过程，这些对蓝星来说是比较糟糕的情况，这意味着一旦不可言说失去兴趣，很可能会直接毁灭蓝星。

庆幸的是，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否则罪城当初就不会做出有效抵抗。

虽然他们的反抗还是差了一点点，最终依然沦为怪谈游戏场地，却为蓝星争取了极大的线索，证明人类同样可以利用规则之力保护自身，前提是人类有办法弄到规则之力。

有一件事值得注意，蓝星各国的天选者只有人类，人类之中也只有智商偏高的人才会被抽中，说明不可言说对于非智慧生物毫无兴趣。《赛博神话》和《百鬼夜行》两大副本存在非人天选者，再次印证了山本贤二的猜测。

——不可言说所求的是智慧生物，而不只是人类。

是不可言说缺少智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山本贤二否定了。那一套套把天选者玩得团团转的规则，可不像没脑子的人能做出的。

面无表情地在猫又面前把饭扒拉进嘴里，山本贤二做出了总结：

不可言说的规则怪谈世界是一场针对智慧生物的有着很强目的性的阳谋；而且疑似会煽动人类内斗制造混乱，收纳部分人类为同族——这是罪城主管人透露的。

不可言说同样受到规则约束，无法直接对蓝星施加伤害，只能通过规则怪谈游戏间接性侵蚀蓝星。

这次副本背后的不可言说很明显是在针对樱花国，所以一味为了樱花国牺牲自己毫无价值。自己想要活下去，只有想办法投靠不可言说，达成完美通关，去引起不可言说的注意。

看着山本贤二跟傻子一样呆呆的，猫又没太在意：“吃完这顿饭，我就要去雪女的领域了，你在家里和河童好好看家。”

“嗯嗯。”山本贤二矜持地点点头。

让他一个成年男人装成小女孩，属实有点难为他了。为了避免被猫又怀疑，山本贤二只能把自己打造成沉默寡言的自闭小孩人设，避免说多错多。

山本贤二知道雪女领域如何顺利通关，但是他并不想去提醒猫又。

在山本贤二的心中，猫又只是个类似引导NPC的存在，她早就和整个灵球一起被不可言说吞噬了。一个可移动NPC变成一个不可移动的冰雕，本质上区别并不大。

“你这家伙也没几个朋友，能带上最好都带上，也许还能帮上点忙。”河童眼中有几分担忧，嘴上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味儿。

猫又一边“嗯嗯”地应承着，一边看向山本贤二。

如果是尹竹，恐怕早就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

如今山本贤二坐在这里，直接当剧情对话，脑子放空，一句没听着。

“樱花酱，虽然你现在还没想起自己的名字，不过有时候忘了前尘也好，否则不过是平添许多烦恼。”猫又就像交代遗言一样碎碎念着，“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幸被抓去献给酒吞童子，一定要记住，不要待到第七天，要想办法去找玉藻前大人，她应该有办法带你离开。”

“……啊？哦。”

山本贤二完全没有认真听，毕竟“樱花酱”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根本没用几天，又是个女性称呼，这让他很难及时做出反应，更别说大部分对话都是他进副本以前就反复多刷听过的内容。

第365章 需求层次理论

他都快能背下来下一句猫又的话了：

虽然很久没有人见到酒吞童子大人了，但是他的规则之力那么强大，绝对不能得罪他。

“虽然很久没有人见到酒吞童子大人了，但是他的规则之力那么强大，绝对不能得罪他。”猫又摸了摸这个木木的小女孩脑袋，虽然手感好，但是反应却过于迟钝了；平时又总是坐在那里发呆或者乱涂乱画，真是让人担忧。

也不知道自己离开后，河童那家伙能不能照顾好她。

目送猫又出门，山本贤二看河童去洗碗了，自己独自走到餐桌旁边，小心翼翼地把神龛上的那块布取下来，把【她的日记】包裹好——这是毛熊国天选者发现的，只要隔着一层神龛的布，这张纸就不会散发那种吸引鬼怪的气息。

当然，失去这张纸的房子会遭受发疯鬼怪的攻击。

与此同时，神龛上的布被摘下后，酒吞童子就会逐渐注意到这附近，彼岸花也会开始生长。如果有日记的气息影响，花还不至于立刻生长到屋内，但是没有日记的话……

山本贤二注意到庭院中一束美丽的彼岸花正破土而出，花朵也绽放起来，每根花瓣都像血管一样，妖艳而危险。

但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随身放好日记，山本贤二趁着河童不在的功夫立刻走出了门，走向自己的新目的地——滑头鬼的家。

进入副本以前的山本贤二就研究过这个副本，发现想要达成完美结局，关键点在前鬼王身上——只有滑头鬼能够很好地平衡人类和百鬼的矛盾，再加上这家伙的攻击性不大，只要说服他，再一起推翻鬼王，等待鬼门大开，基本上就能达成完美结局了。

山本贤二的理想很美好，但是现实往往很骨感。

副本背后的平野珊平静地注视着属于樱花国的副本，体验着当不可言说的感觉——虽然不提失去肉体的话，她现在更像一个看监控的保安。

黑暗中，无数米粒大小的光球围绕在一颗浅蓝色的大光球周围，就像宇宙一样。这些小光球每个都代表着一个天选者存在的副本世界。

平野珊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何况，她已经没有眼睛了。现在，只需要一个念头，祂就可以看到不同的世界；甚至同时看许多个世界，大脑也没有任何负担——差点忘了，她也没有脑子了。

这种感觉玄而又玄，再加上跟灵魂绑定的粉色天赋，让平野珊能够轻松听到山本贤二的内心独白。

想要投靠不可言说保命啊……

平野珊如果还有身体，此时能看出祂在笑，继而变成了不顾形象的狂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真当不可言说什么人都收吗？更何况……她虽然针对樱花国，恨樱花国，却更看不起背叛国家的人。

如果樱花国的好人能多一些，自己怎么会遇到那些事？

这些自私自利的家伙，本质上都是一样，无论是聪明的还是愚蠢的，都只会让国家越来越腐败，人民越来越不幸而已。

想到这里，她把目光投向了最大，也最特别的一个光球。

那是一片蓝色的星球，海洋占了星球的70%多，陆地只有两成左右，这种能孕育出智慧生命的星球是不可言说最喜欢的世界了。类似的世界还有很多，但并不是每个世界都能保持光球的形态，很多也会变成一张薄薄的纸。

不是变成物理的纸，而是一种感觉，仿佛那个世界已经没有未来了，单薄的只剩下了无法改变的过去。

这种“纸”，会被祂称之为【副本世界】。

从副本世界中还可以分裂出许多米粒大小的小光球，这才是被蓝星定义的副本。

至于没被征服的大光球世界，无法直接被吞噬，但是可以通过规则怪谈游戏来“打磨”，“打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制作副本”了。

与可以随意支配的副本世界不同，平野珊对大光球能做的，仅仅是窥视，甚至无法窃听。

这种还没被征服的世界，有一种与自身同源的规则之力保护着。

当然，也不排除是自己能力不足。

除了樱花国的副本外，平野珊最喜欢看的就是龙国的副本了，这里面有她在等待着的人。

此时的尹竹已经在毛倡妓的帮助下，准备好了仪式的材料，只等一个恰当的时间，就可以进行尝试了。虽然毛倡妓严重怀疑尹竹并不是人类，人类的仪式对她不会有任何反应，但是在尹竹的再三恳求下，还是答应了。

这种事让尹竹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来副本时看到的规则：

【向其他鬼证明你不是同类】。

啧，没想到这一点还挺难的，自己还真没啥证据证明这点，幸好这点只是个障眼法。

“说起来，美人姐姐，有一件事我奇怪很久了……”

尹竹在毛倡妓提出“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时，有点忐忑不安地问：“我刚来这附近时，听说这里住的应该是玉……”

“应该是玉藻前对不对？”

毛倡妓已经猜到了她的疑问，实际上，她并不意外这个问题。

摸了摸尹竹的小脑袋，毛倡妓叹了口气：“你知道吗，许多传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出现一些奇妙的扭曲。”

尹竹猛点头。

她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了，龙国的牛郎织女神话就是一个活例子。在古早的诗歌中曾经吟唱过“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那时候的牛郎织女还只是天上的星宿，与他们相关的故事也是这俩人办公室恋爱后荒废工作，被神仙皇帝棒打鸳鸯，两个人只能隔着银河思念对方。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加上文人剽窃成风，牛郎织女的故事竟然融入了樱花国的羽衣天女传说，牛郎变成了偷织女衣服的凡人。

原版结局中羽衣天女从孩子手中得到羽衣后，重新回到天上了，而孩子们在地上跟着爹想妈妈。传到龙国后，这个故事入乡随俗地加上了老黄牛的戏份，变成牛郎扒下老黄牛的皮，带着孩子们飞到天上找妈妈，和织女鹊桥相会。

最让尹竹接受不了的是，不仅牛郎织女的故事被缝合了，这套故事后来又被缝合到七仙女与董永身上。

现在毛倡妓一说，尹竹瞬间已经脑补出了一切——

毛倡妓并非15岁后就死了，恰恰相反，她因为才貌双绝而遇到了一名武士，后者帮她摆脱了歌舞伎町的生活，却又把她包装成了一名被自己收养的弃婴，献给了当时樱花国的天皇，之后天皇重病，她又被诬陷成九尾妖狐……

虽然这个故事可能是平野珊根据樱花国的传说缝合出来的，却让尹竹莫名松了一口气。

可能是知道一个少女并没有红颜薄命，有些庆幸吧。

把自己的猜测讲给毛倡妓听后，她笑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基本都猜对了，唯独一点不对。你知道妖怪是可以‘制造’的吗？”

知道。

而且是用非常痛苦的手段折磨生命才能制造出来。

看着尹竹的表情微变，毛倡妓突然收住笑容，满脸凄苦之情：“我确实并非天生的九尾妖狐，把我献给天皇的那群人为了让我更美丽，更具诱惑性，把他们抓到的九尾妖狐封印在我的体内。之后，我凭着天皇的恩赏，权势越来越大，妄图摆脱他们的控制，所以他们找来了阴阳师……”

后面的故事，尹竹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