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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镜龛世

作者:盛君荼 | 分类:古言 | 字数:16.7万

第96章 坦白实情

书名:灵镜龛世 作者:盛君荼 字数:4112 更新时间:2024-11-25 23:27:25

婴儿的啼哭从产房中传来,原老爷在门外欣喜若狂,连忙问从产房里走出的稳婆:“是男童吗?”

稳婆高兴地花枝乱颤:“恭喜原老爷,贺喜原老爷,是个大胖小子!”

“哈哈哈哈!好!真好啊!”原老爷看向身旁同样笑容满面的初启阳,“做的好,我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爹的心愿也就是启阳的心愿。”初启阳勾勾嘴角,将假笑扯得更真些。

一个圆脸丫鬟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老爷,姑爷,看看小少爷吧。”

原老爷抱过孩子爱不释手,小心翼翼抚摸着娃娃的小脸,不顾婴儿啼哭摸了半天不撒手。

丫鬟忍不住劝道:“老爷,小少爷怕是要喝奶了。”

稳婆接过振儿,将孩子抱了回去。原老爷心满意足,复而看向小丫鬟捏了捏她的圆脸:“可害怕了?”

丫鬟捂住了自己平坦的肚子:“怎会害怕?老爷的孩子定然福大命大。”

镜面上的画面模糊起来,灵华将鉴心镜收起。

这圆脸的丫鬟……分明就是那日带她去原秋盈住所的人!

依镜中若现,她与原老爷关系不清不楚,且身怀六甲,为何如今还是一个丫鬟?

是丫鬟也就罢了,不是贴身丫鬟,更不在原老爷身旁伺候,反而在外面洒扫,是被特意调离了吗?

灵华正思索着,一道声音悄然而来:“原老爷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艳福不浅。”

灵华闻言回头,恒古顶了一头炸毛神采奕奕地站在她身后,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他浑身都像冒着火一样,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原秋盈的爹和相公颇不是东西,就算不是自己的至亲,也不可以动狠手欺负人!”

他喘了口气又指着镜子骂骂咧咧:“真是混蛋!原秋盈个头那么小,这两个男子人高马大的,怎么好意思下得去手!”

灵华捋捋他的胳膊,示意他平静些。她回想起原秋盈在船上看着她与恒古艳羡的神情,颇为感慨道:“难怪她会这样羡慕我们。”

恒古纳罕:“你懂她?”

灵华抚上心口:“恒古啊,你看到了吗?原秋盈的父亲和相公都用了同样的办法去让‘不听话的女人听话’。

他们用自己的力量优势去伤害,用自己的权利优势去打压,甚至用思想上的枷锁给原秋盈带来负担。

他们把原秋盈看作一个任人摆布的附属,他们需要一个随自己心意而行的下人,而不是女儿与妻子。”

恒古似懂非懂道:“你的意思是这两个男人不把原秋盈当人看?”

“他们不懂‘尊重’二字,大概在他们心里,只有自己才算是‘人’。不但只想着自己得利,还意图收走别人的全部、消灭他人的精神,就为了两个字——‘听话’。”

“真是欺人太甚!”恒古搓了把脸撸起袖子,“我们什么时候去帮帮原秋盈?”

灵华按下他的手:“自然是搞清楚真相之事,未知全貌,不敢轻易相帮。”

“还有什么不明之处吗?”恒古挠挠头。

灵华点头:“有一些。”

“好吧。”恒古扑到地上的床褥上,将胳膊垫在脸颊下:“那我好好听。”

灵华在他的褥子上寻了空坐下,声音如潺潺流水:“首先,原秋盈嫁了自己不喜欢的人,更是被逼迫生了孩子。

对于振儿,她理应是不喜欢的,更是多次说过‘没有孩子生活会更好’之意的言语。

那为何振儿去世后她又放言要去报仇?只因听我所言,所以顺着我意说出口了吗?

其二,原家这位小小姐也颇为奇怪,听下人所言,原秋盈并不管她,这虽是未尽责任,但也情有可原。

可为何小小姐的生母也不管?还有她那日的哭泣和戒备之色,并不像丫鬟们口中的‘野孩子’,反而很懂事。”

恒古一骨碌坐起来点点头:“在我小的时候,阿娘也告诉过我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给的食物,只有自己做的才是最放心的。”

“正是如此,可见小小姐并不是不通人性,反而是有人教导的。”灵华边说边把恒古撸上去的袖子放下来。

恒古忽而有些心猿意马,盯着灵华移不开眼。

灵华整理好他的袖子便移开目光继续道:“还有那名丫鬟,她若成功生下了孩子,原府中应当有三个孩童,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那丫鬟的孩子去哪了?”

“再用鉴心镜看看吗?”恒古指指桌上的残镜。

“不必,我去找原秋盈谈谈。”灵华起身走向门口,“有些话,我想听她亲自告诉我。”

秋日的风冷了许多,树叶枯黄,人心颓丧,没由来的萧索吞噬了心脾。

灵华独自走在小道上,忽见一个鬼祟的女子身影躲躲藏藏地走向原秋盈的住处,抻着头向屋里面张望。

灵华一眼便认出此人便是与原老爷私通的丫鬟,她压低脚步走到草丛附近,观察圆脸丫鬟的动作。

丫鬟蹑手蹑脚地走到原秋盈房门口,熟练地用小指指甲刮开一小块窗纸向内看去。看了许久还不够,还贴耳去听里面的动静。

第96章 坦白实情

灵华捡起地上的石子向丫鬟身后扔去,她吓得低呼一声,急忙捂住嘴向外逃去。

灵华压低脚步声跟在她身后,待她跑出十几步远后,手心放出一道细长的光绳紧紧缠绕在丫鬟身上。只消微微轻拽,丫鬟便像放飞的风筝一样飞回到她的身边。

惊恐的叫声划过耳边,灵华随即划出结界将二人框在一起,面对面站在密闭的结界之中,隐匿去了身形。

“你到底是什么人?!”丫鬟哆哆嗦嗦地指着灵华上下打量,待看清灵华手中的光绳时大惊失色质问道,“是不是你!你就是那个杀婴的魔头对不对?!”

杀婴的魔头?

灵华正要顺着丫鬟的话继续讲,忽而她冲了上来,疯狂地拍打灵华的身体:“你就是凶手!还我命来!还我儿命来!”

原来丫鬟的孩子已经死去了,那她口中“杀婴的魔头”便是害死孩子的凶手?

灵华见丫鬟疯狂的模样不欲与之多言,指尖汇聚点滴灵力向她身上撒去,丫鬟随即晕倒在地。灵华俯下身食指点在丫鬟的额间,一些残像映入脑海。

“王叔,你快看,我的孩子多可爱啊!”

大街上,丫鬟抱着半岁大的娃娃走在道路中央沾沾自喜地炫耀:“李婶,我就说我能一飞冲天,你看,我给原家生了个少爷!”

丫鬟在众人的吹捧下高昂起头颅:“现在南乡都知道原家有少爷了,而且是我生的,我要发达了!”

丫鬟转过头去找了间茶寮饮茶,却未见黑暗中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她。

天空响起炸裂般的雷声,这夜丫鬟睡得不踏实。想起自己的孩子总是害怕打雷,一到此时便哭个不停,她点灯起身静静聆听,却没听到任何哭声。

她推推原老爷的肩膀:“老爷,孩子一直没动静,是奶妈抱走了吗?”

“不晓得不晓得,生养之事你去问奶妈,问我做什么?”原老爷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呼噜声比雷声还大。

丫鬟无奈举着小小蜡烛走到孩子的小床前,豆大的亮光此刻也格外刺眼。

眼前尽是一片血红。

小床上的被褥都散落在地,大片的血泼洒般从床上流淌下来,孩子的身体已经不见了,只有几块碎肉和一个闭着眼的头颅留在床上。

死无全尸。

“啊!!!”

“你是怎么看孩子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老爷,怎么办,怎么办啊?”

“……你我并未成亲,这孩子说出去也不光彩,低调办了吧。”

“可是老爷,他死得蹊跷啊!”

“丢脸可比蹊跷难看多了!我警告过你不要四处乱说,这就是给你的报应!以后你出去干活吧,我不想再看见你,晦气。”

残像消失,灵华睁开眼神色复杂地看向丫鬟。

同样的死法,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两次,是巧合吗?还是刻意为之?

看来必须要探探原秋盈了,她住在原家,不可能一无所知。

灵华素手一挥,收了丫鬟适才遇见她的记忆扔到天空中。

快步来到原秋盈房门口,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秋盈妹妹,我来看你了。”

房间里果然还是沉默了半晌,疲惫的女声透过门窗飘过来:“凌华姐姐,你走吧,离开这里吧,我实在不想见任何人。”

“怕我看到你身上的伤吗?”灵华抚上门框,“我那日看见了你的遭遇,你一直都是这般过的吗?”

屋中依旧寂静,可灵华似乎听到了原秋盈心中的惊涛骇浪。

她继续道:“正因为你孤立无援,所以才格外珍惜与我相处的时光,不是吗?若你此刻还将我拒之门外,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秋盈妹妹,实话实说,我心里确实有些疑问,正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想来找你。若是有可以相帮之处,姐姐不会放你身陷囹圄。”

里面依旧没有回音,灵华贴近门框悉心聆听,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她心下了然,没再说话。

沉寂了许久,久到灵华已经觉得原秋盈已经不会再搭理她。忽而门被打开,原秋盈站不自然地用头发挡住脸上的伤,眼神躲闪道:“姐姐进来吧。”

灵华脚步轻轻,踏入了原秋盈专属的一片净土,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棕瓶:“这是金创药,对付这种外伤最好了,一抹就见效。”

原秋盈看着递过来的药伸出双手却没有接过来,灵华看到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一滴硕大的泪珠滴落在手背上。

“凌华,为什么只有你对我这么好呢?”原秋盈摸着自己的脸颊,那是被她亲爹打出来的伤。

“可是我不值得你对我好,我是个冷漠自私的人,我想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从来没有让身边的人满意过。

我太失败了……我的愿望没有一个能够达成,亲人也都不喜欢我,我真的好孤独,有时候我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像个可笑的疯子一样……”原秋盈说着趴到灵华肩头哭泣起来,如同振儿死去那晚无助地啜泣。

灵华眼底淡然,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薄背:“现在我便来陪你了,有什么想倾诉的便大胆地说出来吧,我不会像你爹那样对你。”

原秋盈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灵华,犹豫了半晌问道:“你觉得我爹爱我吗?”

灵华答道:“他不爱你了,但仍养着你。不过也不必对他感恩戴德,因为他打了你。”

原秋盈拼命忍住自己想哭的冲动,又问道:“那你觉得,我爱振儿吗?”

她爱振儿吗?这个答案似乎模棱两可,丫鬟的孩子为何而亡?经历过此种大事后,振儿又是为何而亡?原秋盈可以独善其身吗?

可灵华见过她看向振儿的眼神,分明带着一种不可言喻的温情。

船上抱着振儿走动的是她,害怕振儿生病的也是她,为振儿带着拨浪鼓的还是她。如果真的不疼爱,如何能做到日日亲近呢?

“你爱。”灵华坚定道,“你爱振儿,可是你不愿承认。”

原秋盈愣住了,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捂住脸控制不住地哭泣起来::“我不爱他!他死了更好!他死了对我们都是解脱!”

灵华默默看向她:“是你对振儿做了什么,对吗?”

原秋盈一时忘了哭泣,颓然跌坐在凳子上,拍着自己的胸口:“是我,是我亲手把孩子送到虎口之中的。”

她抬头看向一直无言望向她的灵华:“凌夫人,你不是想听我倾诉吗?那我就都告诉你,反正这些事藏在心里折磨得我夜夜不得安睡,说出来便也是你的噩梦了,我也就有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