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甯走得困乏饥渴，一路上没有看到一个人。现在又是正午，地上的石子都被晒得滚烫。

她走在路边林子里，忽然看到前面来了一群人。看穿着打扮像是白桦城的百姓。

她现在穿的是张琪给她的衣服。这衣服虽然不像从梅苑城穿出来的衣服那么显眼，但是也都是上好料子制作而成，不论款式和做工，都是和普通百姓的衣服有区别的。

前面来的正是逃难的百姓，看到张甯一个人走过来，有人就问道：“你是要去白桦城吗？”

张甯说道：“是啊。”

“我们就是从白桦城逃出来的。你还是回头吧。白桦城现在被一帮鬼一样的人占领了。”

又有人说道：“他们不是人。他们就是怪物。还吃人。”

一个老妇人说道：“能逃的都逃了，逃得晚的都困在城里了。孩子，你从哪来？”

张甯心头一紧，不由得担心起父母。她没有再说话，朝着白桦城跑了起来。

逃难的百姓直摇头，但是也毫无办法。

张甯跑了一阵，实在走不动了，两腿一软，摔倒在地。

躺在地上，她一阵眩晕，眼前直发黑。

一个轻巧的脚步声走了过来，一个小女生的声音说道：“你怎么了？”

张甯想去看清楚，眼前只有模糊的影子。她摇摇头，说道：“有水吗？”

“有。不多了。”

一股甘甜的清水流入张甯口中，慢慢地，她缓了过来。

眼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竹筒。竹筒里的水已经全部给张甯灌了下去。

“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我像是中暑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你走吧。”

“你是要去白桦城吗？那里不能去。”

“我知道。我父母还在里面，我要去找他们。”

“你还是想想自己怎么活吧。你进城就出不来了。你父母如果没事，他们也不希望你回去。”

张甯强打精神站起来，说了声谢谢，继续往前走。

女孩在后面说道：“有很多百姓半夜就逃出城了。也许你父母就在那些人群中。”

张甯停住了，问道：“城主大楼里的人呢？也都逃了吗？”

女孩愣了一下，又打量了一眼张甯，好奇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你父母在城主大楼吗？”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父母因为一些事，被城主收留在了城主大楼。”

“我怎么觉得你像一个人？你叫什么名字？”

张甯心中也是一惊，对女孩有了防备心，说道：“我叫……上官红。你呢？你是城主大楼的人？”

“我姓白，我叫白珠。认识我的都叫我珠珠。我是城主的……”珠珠还是无法相信姜江的话，说道：“城主是我姑妈。”

张甯想到了张琪说过她的话，她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王城主的女儿。

她脸色突然一变，道：“王城主是你父亲对吧？”

珠珠又是一惊，说道：“你到底是谁？”

“看你这惊讶的表情，你是承认了。”张甯向她一步步走过来，说道：“我就是张甯。也许你没有听说过我这个名字，你下辈子去问问你父亲，问问他都对我做了什么！”

“我知道！你是张琪的妹妹！你妹妹现在是……王城主夫人。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你只知道这些？那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刚才救了我，我会让你死得痛快。别担心，疼一下就没事了。”

张甯向珠珠扑了过去。

珠珠慌忙闪身，脚下一绊，张甯原本武力的身体又摔倒在地。

珠珠说道：“你这样还想杀我？你是不是真把我当小孩了？我现在要你命轻而易举！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也许我会放了你。”

张甯挣扎着站起来，说道：“你不知道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是吗？我告诉你，他就是一个大骗子！一个大地痞流氓！一个畜生！我发过誓要杀了他报仇！”

“你再胡言乱语，我现在就杀了你！我也不是好坏不分的人，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我替你报仇！”

“你？你替我报仇？”

“我告诉你，在我知道他是我父亲之前，我也是要杀他的。”

“你……”张甯也懵了，“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我姑妈要杀他。所以我也要杀他。”

“你姑妈？不就是城主吗？城主不是你亲生母亲吗？你为什么叫她姑妈？”

“你……你听谁说的？谁告诉你白城主是我妈？”

“城主夫人。”张甯已经不愿再提起‘姐姐’和‘张琪’这两个称呼。

“你姐？她怎么知道的？”

张甯并不知道张琪是怎么知道的，她说道：“她是城主夫人，肯定是城主告诉她的。”

珠珠信以为真，自言自语道：“原来城主真是我妈。她为什么瞒着我？她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张甯冷笑道：“能让一个女人这么痛恨一个男人，那么这个男人肯定不是好男人。他肯定伤害了你母亲，说不定你是被强暴出来的。”

“你胡说！我爸是好人！”

“好人？那我为什么要杀他？好！你不是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那我就告诉你！”

张甯走到一棵树下坐了下来，说道：“有吃的吗？”

珠珠道：“你不是要告诉我吗？”

“我饿了，没有力气。你想知道就给我找吃的。我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

珠珠四下看看，说道：“我去哪给你找吃的？你不说算了，我回去问我妈。”

“你妈？你妈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她已经失忆了。”

“失忆？她怎么会失忆？”

“不好意思，我说错了。”张甯嘴上说着抱歉的话，脸上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一副嘲笑的模样说道：“是你父亲，你父亲清除了她的记忆。这就是你的好父亲，为了隐瞒自己做过的事，可以用各种手段。”

“你怎么知道？”

“我刚从福安城出来，我见过你父亲和你母亲。你母亲已经不是当初的白城主。现在就像一个呆子。”

“好！你等着。”

珠珠转身跑了。

张甯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过猜想应该是去找吃的了。

半个小时后，张甯精神状态也好多了，从地上坐起来，看不到珠珠的身影。

她继续向前走了没多远，就听到珠珠在身后叫她。

她停下来，回身看去，只见珠珠抱着一只肥大的野兔跑了过来。

“这个够你吃了吧？”

“你抓的？”

“还有别人吗？”

“我不吃生肉。”

珠珠把野兔丢在地上，说道：“我也不吃生肉。不过我可以把它烤熟。但是你必须说实话。”

张甯道：“我从不骗人。”

“好，你现在就说。我来杀兔。”

两人来到树荫下，张甯先长叹了一声，慢慢回忆着往事，把从和父亲一起进到福安城开始的经历，一件件一桩桩都说了出来。说到悲伤处，她也是心痛不已。

珠珠听完，也烤好了兔肉。兔肉架在火堆上，直到冷却，也没有少一块。

两个人都没有吃，一个是悲伤得吃不下，一个是震惊得没了胃口。

张甯擦了擦泪水，站了起来，转身继续往白桦城走。

珠珠也慢慢站了起来，拿起兔肉追上去，说道：“你的话我都记住了。你拿着吃吧。你不用去报仇了。找到父母后好好活着。其他的事我会替你去办。”

张甯低头看着诱人的兔肉，接过来一分两半，递给珠珠一半，说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你……”她没有说下去，转身走了。

珠珠在后说道：“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所有被欺负过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