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雪地上有一片杂乱的脚印，脚印向西方延伸，越来越浅。

张甯对手下士兵说道：“这下面应该就是入口，试试能不能打开。”

四个士兵拿着铁锹走上前去，以脚印处为中心向四周清理积雪。积雪被一点点清理干净，一块平整的石板出现在眼前。

后面又上来两个士兵，六个人又抬又撬，四人桌大小的石板被慢慢挪开，石板下面出现一个漆黑的洞口。

张甯说道：“下去两个人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六个士兵互相看一眼，做出疲惫不堪的样子，说道：“我们已经累得不行了，后面的人还都歇着呢。”

张甯道：“你们干了半天活，身上也暖和了，他们半天没动，都快冻僵了，快点下去！两个人不敢下，那就六个都下去，这样行了吧？”

六个人也不敢一直推脱，丢掉铁锹，拿着枪和手电，一个接着一个跳进了洞里。

张甯在洞口看着，看到他们走进洞穴深处，又看看后面警戒的卫兵，再望望远处负责掩护的张嫣和素素。所有人的警惕性都很高，她想逃跑也没有那么容易。

张甯希望兽族人赶快出现，只要乱起来她才好逃跑。

在不远处的张嫣一直盯着她，心里已经恨透了她。

两千队伍进入林子，这动静想不被发现都难，何况地下藏匿着的是非同常人的兽族人。

兽族大首领听了曦然带回来的消息，本来准备按兵不动，等待愿望城和白桦城打起来。

可是现在白桦城兵马突然出城，带队的还是张嫣。这就让曦然不得不怀疑张嫣已经失去白清水信任。而且张嫣身边还跟着张甯，曦然在树洞里看到张甯时，就不再多考虑，立刻派人通知大首领，并且转告她的出战想法。

大首领自从带队撤出城区躲在这地下。族人们心中都有想法，现在每天挨冻，又几乎天天生活在黑暗中，一些族人的情绪已经非常暴躁，现在是该缓解一下族人心中情绪了。

就在张甯想办法脱离队伍时，四面八方忽然从雪中、树上、山坡和小土包里窜出一个个黑影，黑影在树木间闪动穿梭，很快就到了士兵面前。

四队士兵看到黑影时，就举枪准备射击，但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低温天气的士兵们，直到开枪时才发现枪根本打不响了。部分士兵的枪在击发时发生了炸膛，枪身爆裂。

枪失去了作用，只能拔刀拼杀，但是一直保持警戒的士兵们，身体长久不动，手和腿都冻得僵硬，甚至失去了知觉。面对兽族人的长矛和腰刀毫无抵抗能力。

这不是一场战斗，这是一场屠杀。

两千士兵瞬间倒下一片，活着的转头就跑，但是他们的速度又怎么跑得过兽族人？

山林中顿时传出一片鬼哭狼嚎之声，西城门上的士兵听得心中发颤，隐隐约约能看到林子里的白雪已经变成了红色。

不多时，林子里安静如初，除了地上的鲜血，再也看不到一个人，一杆枪，就连尸体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甯寻找到的那个洞口是张嫣唯一知道的入口。曦然在她离开之后，就封死了内部通道。

六个士兵走到尽头时，外面就开始了屠杀。六个人心惊胆战地躲在下面也不敢露头。

张甯看到兽族人出现时，准备趁机逃跑，但是跑了几步，发现到处都有兽族人的影子，也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她很清楚如果被兽族人抓住，她绝对死得很惨。

无奈之下，她也躲进了洞里，凭借她一人之力，把石板挪过来盖住了洞口。她蹲在石板下，祈祷着兽族人不要打开这块石板。

素素和张嫣已经跑散，为了活命，危急之时谁也顾不得谁。

张嫣知道根本逃不掉，她发现素素已不见踪影，便停了下来，她心说：“我现在还是曦然的人，我为什么要跑？跑也跑不掉，先躲起来吧。”

她躲在了枯草丛中，耳边喊杀声和惨叫声混在一起，听得她也恐惧万分，真担心这些兽族兵不认得她，把她给杀了。

兽族兵没有进行搜查，他们也担心城中使用火炮轰炸，匆匆带着尸体和枪支又回到了地下。

张嫣看到林子恢复了平静，长长舒了口气。她快要冻僵了，可是现在她又不敢站起来。

就算现在兽族人放她回去，她这样一个人安然无恙回城，损失了两千人，还有素素。白清水又怎么能放过她？哪怕知道她不是奸细，也会把她关进大牢，否则曦然又会产生怀疑。

张嫣进退两难。忽然听到身边有人爬行发出的“沙沙”声。

她顺声音看去，在左前方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向她这里爬。或许是看到她这位置枯草高耸容易躲藏。

张嫣抓一把雪，握了一个雪团，向那人身后投了过去。

“啪”的一声轻响，在那人听起来就像晴天霹雳，整个身子猛的一颤，慢慢回过头去看，眼神里已经满是绝望。

张嫣这时也看清了，那人就是素素。

她犹豫了，心里盘算着是救还是不救。如果救了她，她可能会帮助自己说话，但是也不能肯定她会这么做。如果不救，她肯定会死。自己一个人怎么回城？。

素素发现身后并没有兽族人，也来不及多想，继续向张嫣位置爬过去。

忽然，她停住了，她看到了枯草中一双大大的眼睛。

她很快认出了那就是张嫣，立刻加快速度爬了过去。

两个人趴在了一起，身体都冻得直发抖。

素素打量了一眼张嫣，嘴巴已经冻得快说不出话来，揉了揉冻僵的脸，说道：“你快回去送信，这地下全部是兽族人，让水姐对这里进行炮火打击。”

张嫣道：“兽族人肯定也想到了，他们肯定转移了。再说，我怎么出去？我一站起来就被发现了。”

“我如果不是受伤，我用不着你。你一点伤都没有，他们为什么不杀你？你就是他们的人对吧？”

张嫣打量了素素一眼，发现她的一条腿已经断了，后背和前胸都淌着血。

她说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没有死？他们故意留你一命是吧？我看你才是奸细。”

素素怒道：“我和他们拼杀，打死了他们一个人。你这个奸细，还想颠倒黑白？”

张嫣冷冷道：“你挺厉害啊？还能打死兽族人？我是他们的人，就是他们派我进城的，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好！敢承认了？是不是看我身受重伤打不过你了？”

“你就是一个打手，你什么都不懂！白清水见到我的时候，我就是曦然的人。这个她是知道的。后来我答应白清水帮她，但是我并不是她的手下。只不过她一直这么认为，认为我和你一样是她手下。兽族人也认为我是他们的人。其实我的目标就是兽族人。他们派我进城，我正好脱离他们。我没有和白清水说实话，我说我是逃出来的，就是怕她多心。你现在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水姐和曦然都把你当成是自己派在对方的卧底，但是你只属于你自己。你可以随时背叛两边。只要有机会，你就会宣告独立。”

“你这个理解很对。所以我问你，白清水如果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她会不会杀我？”

“会。”

“我如果说我在曦然这里没有暴露，只是担心白清水不信任，所以之前说了谎，说是逃出来的。那么白清水会不会杀我？”

“会。”

“为什么？”

“因为你说了一次谎。水姐不会相信欺骗自己的人。哪怕你第二次说的是真的，水姐也会失去对你信任，也会杀了你。”

张嫣叹了口气，说道：“谢谢你。本来我不确定。现在我有答案了。我也知道下一步怎么做了。”

素素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杀气，忙说道：“其实你可以活。还有第三种说法。”

“第三种？”

“水姐只是怀疑你。那个女人的话水姐并不相信。所以我们回去，你再带点伤，就说我们被伏击了，水姐不信你，但是会信我。”

“你要帮我？”

“我看得出，你也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为了自己的城区忍辱负重。我欣赏你。只要你不加害水姐，我就帮你。”

张嫣望着她，盯了几秒，没有看出对方心虚。移开目光说道：“那个女人是死是活不知道。她很会说谎，就怕她已经跑回去了。”

“没有人离开。那个女人更不可能，不是死了就是躲起来了。你先帮我包扎伤口止血。我要是死了，你就回不去城了，你有什么抱负都没用。”

张嫣给素素包扎了伤口，又一个小时，两个人爬行着快到林子边上了。

忽然间，城头和城里飞出数发炮弹，向着林子交战区域进行了猛烈炮击。

一声声巨响，树木沙石乱飞，黑烟滚滚，林子起了大火。

张嫣立刻搀扶着素素站了起来，把素素背在身上，向着城门奔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