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政摇头：“李爱卿，军队乃国家重器，轻易动不得。”

“莫说没有证据，就是有，并且确定是狼族所为，只怕光凭此也不足以动兵。”

李君集眼神一厉，作为从军伍低层一步步凭借着战功走到封侯拜将的人物，不管是心性还是实力，李君集都不缺。

正是凭借着一股子狠劲儿，和善于抓住时机，在配合一点时运，所以李君集今日能在御书房中与大周最顶端的男人对话。

李君集身上的气势一放即收，却也让魏忠这个武政最坚实的盾牌暴怒。

“威武侯，莫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

魏忠尖细的声音自阴暗处响起的同时，身形一闪，瞬间挡在武政身前。

此时的魏忠，丝毫不似先前面对武政时那般低眉垂眼，人畜无害。

此时的魏忠，外表依旧是一副肉薄贴骨，手心手背掐不起肉来的模样。

但一身气势，却截然不同！

凌厉无比的目光直射李君集，宽大的太监服无风自动，浑身气机牢牢将李君集锁定着。

李君集心头一凛，连忙拜道：“陛下，臣只是恼恨那些蛮夷，绝不是想冒犯天威，还望陛下明鉴！”

武政语气平淡道：“李爱卿爱子心切，朕也知道，只是军国大事，不可妄动，这一点，朕希望你能明白。”

李君集抬眼看了武政一眼，虽看不出武政的喜怒，但深知伴君如伴虎，更知晓武政是何等人的李君集顿时心中一寒。

“臣知罪！”

李君集重重叩下头颅，紧贴着地面，冰冷的触感，让李君集越发心寒。

这位，可是连血亲都可以落下屠刀的，他区区一个侯爷，真要计较，又算的了什么！

“嗒嗒”

足足十息时间，李君集深切体会到何为度日如年，何为君威如狱！

武政收起冷漠如水的目光，终于开口，轻笑着道：“李爱卿何罪之有，朕说了，李爱卿爱子心切，朕，并不怪罪。”

“起身吧。”

“呼”

李君集长出一口气，再次拜道：“臣谢陛下不罪之恩。”

这才敢起身。

而魏忠则又恢复成行将就木，好似风一吹就能吹走的模样。

李君集目光晦暗的看了一眼似有似无的魏忠，双腿并拢，微低着头。

武政看到李君集这恭敬的样子，亲和道：“朕听说李爱卿欲立次子，不知可有此事？”

提起李惊龙，李君集似乎又想起自己的长子李志远，不由面露悲伤道：“陛下，臣的长子遇害，故而臣只能让次子惊龙日后继承侯位，继续替陛下尽忠！”

“惊龙，好名字，想来应该确实非同一般，也难怪李爱卿这般想立他为世子。”

李君集一慌，就欲再跪。

“诶，李爱卿不必如此，我大周不避忌讳，朕也听说过你这次子，是我大周的栋梁之才啊。”

李君集迟疑片刻，才拱手道：“臣代犬子谢陛下盛赞。”

“好了，朕已经说得很明白，哪怕李志远真为狼族所害，朕也只能重抬轻放。”

“不过朕听说杨国公和狼族使团走得有些近，若是爱卿能查到什么消息，或许此事尚有转机！”

“竟然真的要动杨国公！”

李君集眼神一动，心底却是猛地一惊。

以杨国公的身份，能动他的理由就那么几个。

通敌叛国，阴谋造反。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力的理由！

“莫非他已经知晓杨国公的谋划？”

李君集心中阴沉，他自然不会与杨国公勾连。

但他时刻关注着朝中动向，特别是像杨国公这种身份敏感又位高权重的人，更是李君集关注的重中之重！

而杨国公的谋划，李君集虽没有真个探出什么，但心中却已有猜测。

推动大周与狼族之战！

这是李君集多年来得出的结论。

虽然各自心思不同，但从这一目的上，他可以说是与杨国公和武政处在同一阵营。

甚至某些事，也是在他默许之下，才能进行下去的。

只是让李君集想不通的是，当年玄武门后，隐太子一脉断绝，杨国公又已经投了武政，为何还能生出其他心思？

怀着这样的疑惑，李君集出了御书房。

此刻，天空布满白云，阳光透过云层，并不刺眼。

李君集抬头看了看天，呢喃道：“风雨欲来啊。”

而御书房中，武政负手而立，感慨道：“朕这威武侯，也是阴狠果断的人啊，也不怪能走到这一步。”

对于李君集，武政很看好，这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很多事，交给他来做，是最为合适的。

魏忠低声道：“陛下，从威武侯刚刚的气机来看，其必然已经突破了天象境。”

武政笑道：“天象境？天象境好啊。”

“只是实力强了，心也开始变了，人啊，总是不知道满足。”

换作未突破前，李君集绝对不敢在武政面前展露狠色。

但之前一幕，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或许其是无心之失，但正是这种无心之失，更能体现其内心所想。

说明武政的威势，在他心中正一点点的淡去。

所以武政敲打他，就是要让他明白自己的地位。

沉默片刻，武政突然问道：“萧易又是什么情况？”

“以老奴看来，其武道修为乃是练身境，如今已修成体如龙象。”

武政点头，对于魏忠的判断，他还是很相信的。

“武道天赋比那些顶级天骄差了一些，但能写出秦王阁序这等文章，可见其文学一道走得极远。”

“那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可真是神来之笔啊。”

魏忠面上扯出笑容，开口道：“老奴不懂这些，但能得陛下称赞，想来确实独到。”

武政摇头，魏忠的忠心他不怀疑，不过魏忠太知道分寸，这让每每想找人诉说的武政有些可惜。

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魏忠懂分寸，守本分，所以才能在武政身边长伴。

帝王心思，深如渊海，复杂多变。

似武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上一刻还是神威如狱，下一秒或许就让人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