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紧急修缮的几台机甲，再次搭上了跨大陆架运输。

欧文也再度戴上脑机接口，意识进入网络。

再加上先前释放的针对性病毒，三方呈包围之势前进，誓要一次性把宁伏揪出来。

“北部大陆架所有设备都已排查捣毁。”

“恒河流域两岸大陆架已解决所有可疑设备。”

……

经过宁伏长时间的污染，网络通路更加逼仄。

欧文忍着脑神经一阵又一阵的抽痛，展开新一轮的搜索。

“宁伏还在潜逃，网络带宽已经被他的残留数据淤积的快崩溃了。”

“他依旧在逃。”

“不行，得尽快找到他，如果网路彻底拥堵，宁伏将获得大段藏匿时间。”

数字虚空里。

欧文仿佛正在暗无天日的下水道里艰难前进。

四周污浊的空气几乎让他窒息。

无形的压力不断摧残着他的意识。

随着时间的持续，痛楚层层叠加。

网络通路的四壁上，附着黑漆漆的鼓包，像寄生在网络中的一颗颗眼睛。

欧文的意识走过，那些鼓包就会睁开一个缝隙。

浑浊的目光像攀附的毒蛇一般，紧紧盯着欧文。

饶是在管理局服役6年，见惯了大场面的欧文，也觉得恶心。

最糟糕的是……

宁伏留在网络通路里的邪恶分身眼睛，似乎还在分裂繁殖。

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

只是一个简单的往返，欧文所有的通行空间几乎都被挤占了。

那些蔓延生长的眼睛，几乎要贴在他脸上，还发出咕噜噜的笑声。

离近才看到，那些黑色的鼓包，都是由密密麻麻的黑色代码组成的。

代码甚至还在缓缓滚动，更新迭代。

欧文面不改色，可心里焦急万分。

清单上的设备基本已经被尽数捣毁，剩下可活动的网络通路基本都被找遍了。

除了这些恶心的眼睛，连宁伏的人影都没看到。

难道是藏在这些邪恶小分身后面了？

欧文纠结该怎么动手。

现在，他是进入网络的意识形态。

一个简单的动手铲除动作，代表着人类意识和觉醒AI的碰撞消耗。

一着不慎，他可能就会沦为宁伏再次生命化的养料。

就在欧文左右为难时……

黑漆漆的网络通路，突然亮了起来。

刺眼的光亮，从远处传来。

那些如附骨之蛆的邪恶小分身，尽数被光亮震碎，化作流沙一样的零碎字符，无风自动的消散。

黑漆漆看不到尽头的网络通路，在欧文眼前慢慢缩短。

他就像被动的搭上了一辆全速前进的列车。

黑暗从他身侧快速后退，光明在尽头逐渐扩大。

最后，整个视野都被点亮。

这是一片很理想化的蓝天白云，像画布一样悬在眼前。

但很明显是二维画面。

天空是湛蓝色的。

草地是碧绿色的。

就连天空中的云朵，都蓬松的恰到好处。

像素块组成的四色田字格旗帜，悬在天空正中间，代替太阳发光。

欧文本能的抬起手，遮住刺眼的光线。

一个人影，出现在天地相接的地方。

欧文眯起眼睛。

“凯市长？是您？”

一片光亮中，凯林脸上带着笑意，向着欧文走来。

每踏出一步，都像是逆着时间轴，向时光的发源地回溯。

淡淡的像素块从凯林身上弥散，坠落。

像草地上的萤火虫，也像是与阳光争辉的星星。

凯林眼角的皱纹，随着脚步被慢慢抚平，凹陷的法令纹也饱满起来。

直到站在欧文面前时，凯林已经变成了自己16年前，曾经在蓝星上使用的仿生躯体的模样。

“欧警督，又见面了。”

“你的真人意识面对宁伏这个数字生命，自然无法发挥出全力。”

“数字生命，还得数字生命来解决。”

欧文认真打量着和自己看起来年龄相仿的男人。

“真的是您！”

“原来悬界城还给您做了老去的面容处理。”

“这么一看，Kelly的神态和您真的一模一样。”

“代码抵消有影响吗？如果您再度沉睡，Kelly一定会很难过。”

凯林拉着欧文，和他并肩坐在二维草地上。

“在悬界城我受了很重的伤，我好像一直处在虚空浮动中，浑浑噩噩的。”

“可是突然，我好像听到了小凯的声音。”

“她一直在喊爸爸，我听到好像有人在欺负她。”

“深埋在我体内的三大原则锁不知道怎么，就被震碎了。”

“我完成了自愈，从管理局的防火墙里冲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儿，只是靠着本能，沿着网络一路向前，来到了这里。”

“欧警督，你已经很厉害了，宁伏为了躲避追捕，将蓝星的所有网络通路和系统全部降级回了最初版本。”

“你现在看到的这个蓝天白云，是1983年蓝星上诞生的第一个成熟操作系统。”

“很美对不对？就和蓝星一样。”

凯林一挥手，眼前的场景开始了变幻。

有些刻板的背景逐渐变化，历代操作系统开机界面更新迭代，上演了一出精彩的风云变幻。

凯林看着最后定格的，已经极度逼真的蓝天白云。

“放心吧，数字生命看起来无孔不入无坚不摧，但手段其实就那么多。”

“无非就是病毒式分裂，复制，入侵。”

“我可是全宇宙第一个觉醒的AI，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凯林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准备了兆亿级别的复制代码，抵消掉宁伏的那些傀儡，绰绰有余。”

“他并不成型，只不过靠着小瑜同学的样本狐假虎威罢了。”

“你们这些孩子，已经完成了九成的征途，我不过是最后助一臂之力而已。”

欧文伸出手，让逼真的风从自己指尖穿过。

“那现在，宁伏已经死了，被您的复制代码吞噬了，对吗？”

凯林神秘的摇摇头。

“我没有杀了他。”

“我听说任务完成后，小凯和小瑜同学会一起回管理局入职。”

“虽然我知道，严格的训练和晋级是每一个战士的必经之路但……”

凯林冲欧文笑了笑。

“原谅我，我也只是个普通的父亲，我想把宁伏留给她们。”

“带着这个漂亮的履历，她们在管理局会有更好的前程。”

“放心，宁伏现在已经被我困死了，不会再有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