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仗局的锦公公
作者:开窗待明月 | 分类:古言 | 字数:110.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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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私心
清月看着佛龛移走露出来的暗门,“你竟然知道!”
锦言上前将那暗门推开,“这是我命人造的,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里面放了什么。既然你发现了,可想进去瞧瞧?”
此刻没找到璎珞的事被清月抛在了一旁,“那就进去瞧瞧!”
锦言从一旁拿过一个烛台,将其点燃,一手端着烛台,一手拉着清月。“等会会有些暗,你莫要害怕。”
清月点头,跟着锦言进了那小暗门,立马右转,走过长长的黑暗长廊,便看到一扇门来。
锦言开了门,那里面陈设和书斋颇为相似,且也有小窗透出些光亮来。
但仍旧是光线不足的,锦言上前点燃了几盏灯,此时清月才得以窥见全貌。
书架上放的不是书册,而是各种奏本,旁边挂着一幅画,只是这画上是一位穿着宫装的女子。
脸是清月的脸。
清月站在画前细细的看了看,“这衣衫着笔老旧了些,只这脸庞是新画的。”
锦言微微低着头,“正是,之前不知道你是何等模样不敢贸然下笔,便一直空着。这面容是你去蜀地的时候我补上的,只我丹青不好,未能描绘出你的万分之一。”
清月抬头摸了摸这画作,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入画。这画作虽只寥寥数笔,但只要认识自己的人都可认得出来。
“不,我觉得很好,画的很好。”清月笑着道。
如此诚恳的夸赞让锦言有些不好意思,“你觉得好便好。”
“我觉得好也没用啊,你这明显不是画给我的,是画给自己的。”清月笑着道。
锦言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你莫要这样说。”这样说会让他显得有些格外贪心。
清月看他这模样,便问道“不是给你自己画的,那是给谁?”
锦言只低着头不说话,最后只来了一句,“你莫要再说了。”
清月转身,看着那画卷,“这面庞是新画的,剩下的是之前画的。是一边想我一边画的吗?”
她想起之前的很多人,德宝说锦言过得不好,她于梦境中窥探得知他对她的思念。
锦言微微点头,此刻他觉得清月太过直白了,好似将自己的内心给剖开,让他毫无躲闪。“算是罢。”
清月转身,上前几步,“什么叫算是罢?锦言!我为何而来,你不会不知道罢!”她说这话的时候直皱眉。
“知道的!”锦言说这话的时候难得不再低着头,而且抬起头,看向了清月。
但是又好像越过清月看向旁的什么。
“既然知道,那又为何这样说?”
锦言使劲捏着自己的手指,咬着后槽牙,慢慢的道,“我好像有些私心,对你。”
他太听话了,清月不让他做的事情他不做,清月让她做的事情他会努力做。可有些事,他感觉自己好像不受控制,让很多事情走向了一个他不想走向的道路。
他想庇护清月一世,让她逍遥自在,她想行商他便给她银钱,让朝廷对女子行商有优待。她想嫁人,他便为她挑选大明最好的儿郎配她,他稳坐高台,看她儿孙满堂,和乐一生。哪怕她想入宫当娘娘,那他也觉得甚好,他可以将自己留在那座皇城中陪着她,让她的孩子也平安康乐。
可他的心底一直有一道声音在折磨自己,他有贪心,有私欲,他想将清月圈在身边,只对他一个人好,只对他一个人笑,一辈子只守着他一个人。
甚至有时他在渴求和清月的鱼水之欢,这种万不可提及之事。
可是这样怎么可以啊!
清月这么好的人,不该被自己困住的。
清月一怔,慢慢道,“你应该对我有私心的,应该的。”她也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才会回来的。
爱一个人是可以有私心的,也是应该有私心的。
但是锦言的目光慢慢变得悲伤,透过清月,看向清月的身后。
清月素来对锦言的精神状态颇为关注,如今也是立马察觉到了不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锦言看的是她身后架子上的一个锦盒。
这锦盒不过是比巴掌大些,做工简单,但用料不简单。清月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只一眼便看出来了,是顶好的金丝楠木。
此等好料子,非皇家不能用的。清月心说,这难道是赵烨给锦言的什么好物件不成?
心思一转,清月就将东西拿在了手中,“你看这个做甚?我正与你说话呢!”
锦言是怎么也没想法这东西被清月拿在手里,他应该早早将此物收起来的。
此刻锦言如同受惊的鸟儿一般,话都说不利索了,“清月,给我罢。”这五个字说的磕磕巴巴。
看锦言这个模样,清月便觉得有事,“不给,我倒是要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好物件,被你放在这里不说,我一碰便如临大敌的模样。怎么?这东西我还碰不得了?”清月说着便要去找里面的关窍,想要将其打开。
没成想锦言从惶恐不安变成了惊慌失措,整个人都不对了。上前一把拉住了清月的衣袖,“求求你,别开!”
以前清月也见过锦言惊慌失措的样子,倒从没有这般过,仿佛清月手中的锦盒是他的命一般。
“你与我说这里面是什么,我便不打开看了。”她是有好奇心,想要了解关于锦言的所有。
但也明白锦言现在身居高位,有些朝廷辛秘不便与人知道。若是被别人知道他随意将朝廷事说与他人,到时候怕是参奏的奏本像是雪花一样飘到华盖殿上去。
可锦言却沉默起来,就是不说这里面是什么,整个人像是雕塑一般的只抓着清月的衣袖,眼中微微泛着湿气,看起来可怜极了,“清月,求你饶过我罢!”
这样子只消清月看一眼便也心软了,只好将那东西放在手心,“那我不看了,那你就说说这里面放的什么。”
锦言沉默,微微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砖,这平平无奇的砖都快被他用眼睛雕出花儿来了。
“京中秘报?古玩珍宝?还是军中虎符?”清月见他不说,只能挨个问了。
锦言听着清月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只在心中暗自唾弃自己。清月从没有想过淫乱之事,只有自己,心思黑暗,是他对不住清月。
他真该死,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都不是啊!不想说便不说,我对你的公务也没什么好奇的。”清月看了看这满架子的朝廷奏报,下意识的将这东西当成了和朝廷有关的物件。
便将这东西递给了锦言,他将那东西拿在手里,顿时心中安宁不少。低沉着语气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与你说罢了。”然后将东西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甚至锦言找了一个空荡荡的空格放起来。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清月好奇。
可锦言却转了话题,“这间暗室也就放了这些东西,左不过是想着让你知道,别让你自己瞧见了,觉得我欺瞒你。咱们看完了,回罢。有了空闲还是要去找璎珞去。”
“走罢,璎珞重要。”清月看锦言刚刚整个人都不对劲,便想着这事可能还不是细说的时机。
锦言点了点头,吹灭了暗室中的灯,然后端着灯盏关门,沿着长长的走廊回去便可以了。
在这样灰暗的灯火下,清月站在锦言身侧,微微一低头就看到了锦言腰间挂着的牙牌,上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司礼监 宋锦言”六个字。
这身织金曳撒泛起的点点金光已经不明显了,最明显的还是挂在腰间的牙牌,伴着打好的蝙蝠穗子轻轻摇摆。
清月知道那锦盒中是什么了!
锦言只低着头关门,并没有留意到清月的眼神流转。他将门关好,拉着清月往回走。
“我知道那匣子里放的是什么了,是你的东西罢。”清月的声音温婉清朗,但也坦坦荡荡。
那是从锦言身上割下来的子孙根。
可锦言却坦荡不起来,他怔怔的站在原地,不敢再动。“你莫要说。”
他知道清月太过坦荡,可能会说出那是什么,可他不能接受这事就这样铺开在清月面前。
他有太多可以自卑的地方了,只单单这个残破的身子就让他无地自容。
锦言不是十五岁的少年时,只有赤忱,一心想着死了也甘愿。现在他有太多顾忌,他不能死,他得看着清月和美的走过一生。
“不说。”清月上前几步,直接扣住了锦言的手指,十指相扣,没有恭敬疏离,没有亲昵亵渎,有的只是温暖的掌心,就这样将温暖传递过去。“可是,锦言,你仍旧是你,你仍旧可以对我有私心,你应该对我有私心。”
清月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只能伸出另外一只手来,轻轻的拉了拉他腰上的绦带,揽住了他的腰,将头靠在锦言胸前。“我知道你什么都听我的,那这事你也应该听我的,你要对我有私心,不然我不是白来了!”
锦言一手拿着灯盏,一手被清月扣着,想要回抱过去也不能够,只微微低头,“好,我记下了。”
他被允许有私心,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但这私心,他会深深的埋在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