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把她背上车，让她直接坐在了自己车的副驾上，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

一开始她不敢坐上去，因为自己浑身都湿漉漉的，怕会弄脏他干净的座位。

“我衣服湿透了……”

语气那么委屈又卑微，像落难的猫一样，还有些平时没有的乖顺。

刘愿怕程望这么爱干净的人会讨厌别人弄脏他的爱车。

“冷不冷？”程望坐车上把后座的外套拿过来披在了她身上，把她按在座位上说:“坐好别动，送你回家。”

帮她系上了安全带，程望拿着车上的抽纸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水。

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一点嫌弃或是厌恶，擦完了手，给刘愿递来了纸:“擦擦脸。”

“……谢谢。”刘愿接过来纸，随手擦了擦脸上的雨珠，纸屑粘在了脸上，头发都因为雨水黏在了一起，看样子十分狼狈。

衣服都湿哒哒的，她又裹上了程望的外套，贪恋这种味道和温暖，就把外套穿在了身上。

“等一下。”程望朝她这边凑过来，看着她脸上粘着的碎纸屑，伸出了手。

吓得刘愿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紧紧闭着眼睛缩了缩身子，怕他会动手打人。

手指轻轻在她脸上蹭了一下，碎纸屑被程望揉到了车上的垃圾袋里。

他重新坐好，车子慢慢开动，里面放着的慢歌很耳熟，以前的刘愿经常会听。

空调吹的是热风，刘愿甚至想把身上这件衣服脱下来了。

“我不冷。”刘愿提醒了一句，她感觉再吹下去就要出汗了。

风小了不少，但依旧吹着暖风。

“回去洗个澡，多喝热水，别感冒。”程望说完又想了想，不知道该不该这么直白的关心。

好像他们现在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不敢再主动去试探刘愿，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她了。

“知道。”刘愿点点头，侧着头看着窗外，一颗颗大雨珠砸到车窗，像她心里那一片软弱一样被一次次击败。

两个人从分开之后，每次的见面都是这样，说的话一只手能数的过来，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下车后，程望撑着伞过去给刘愿打开了车门，把她背在身上空出手关上了车门。

“我自己可以走。”刘愿垂眼看着地上源源不断的大雨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每次有事情都要麻烦他。

程望背着她的手捏成拳，轻轻抵在她的腿上，感觉背着她不费一点力气，那一瞬间他的心是动摇了。

随即他冷静下来，吞咽着口水说:“你的腿磕的不轻，回去了记得上药。”

只是背着刘愿把她送到了家门口，没有进去坐一会儿，怕她会发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

“衣服我明天给你洗洗，干了会让陈奉生给你的。”刘愿从他身上下来，站在家门口抱着怀里的外套，回头看向他。

“嗯。”

没有犹豫，程望下了电梯。

伞已经合上，他的脚踏在不深不浅的水面上，淋着疯狂坠落的大雨。

这些天每天晚上看她一个人回家，心里一万个不放心，所以他才会像个变态一样偷偷跟在刘愿身后。

为的是不让刘愿有一丁点的危险，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半夜走路回家。

坐在车上静静听着车窗外的雨声，滴答滴答没有一点想慢下来的节奏。

等田婧怡打来电话，他才想起时间已经不早了，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怎么才可以完全放下一个人呢，他又不是没有感情的人。

团团虽然已经交给了陈奉生来养，可他还是会两三天去一趟，看看团团会不会不适应，会不会不好好吃饭。

就像他对刘愿的担心，想知道她会不会早睡，会不会按时吃每一顿饭。

雨下太大了，但是街上已经没什么车了，车子的速度不自觉地快了些。

大颗大颗的雨点打在车窗，前面的视线一片模糊，就算雨刮器一直在动也没什么用，偶尔还会会有强烈的远光灯照射。

他喜欢这种自由放肆不被人束缚着的感觉，开着一百左右的速度听着喜欢的歌曲，除了音乐没有任何其他的杂声。

这是他小时候从来不曾享受过的快乐。

灯光照着哗哗直落的大雨，他看着后面没车，随后猛地刹了车，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倾，被安全带拦住没有撞上方向盘，呼吸慢慢加速。

他也不知道刚才是什么感觉，心里一下子好像舒服了起来。

手指紧紧抓着方向盘，头靠在了胳膊上。

空调吹的冷风让他头脑清醒了些，过了片刻吞了口气。

“嗡嗡——”

“嗡嗡——”

手机震动，他这才从刚才沉浸的情绪里逃脱，发现眼睛有些湿润。

“喂，妈。”

田婧怡敷着面膜，看他还不回家，就想着关心一下:“外面雨这么大，你在哪儿呢？”

程望朝着四周看了看，刚才开车不知道自己开到哪里了。

“快到家了，不用担心，你们先睡觉吧，我带钥匙了。”

“行，开车慢点啊。”田婧怡嘱咐完，看了两眼窗外，还是把电话挂了。

这么久以来，虽然知道自己儿子和刘愿分开了，但她也清楚程望心里是怎么想的，当妈的最了解他了。

孩子们之间的事情她管不了多少，她只希望程望能够早一点想开，并不是错过一个人就再也遇不到好的。

回想起她的青春，那时候还没有遇到程瑞康。有个男生从初中追她一直追到了高中，最后被他的坚持打动，同意和他在一起了。

只是好景不长，她早恋的事情很快就被老师发现，后来叫上双方父母，被两家人都知道了。

“什么？张启飞的儿子？叫那个什么张翼？不行！”田婧怡的爸爸一口否定，气的想摔门。

那时候的田婧怡以为她和张翼可以走到最后，走到她向往的婚姻，快快乐乐过完这一生。

可是直到她看到爸妈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清醒过来，他们的爱情只有他们自己同意而已。

两家人向来是谁也不和谁说话，那一次被发现关系叫家长，看到她爸妈和张翼的爸妈在楼道里吵架，她迫不得已和张翼分开了。

之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偷偷的，不被双方爸妈知道，他们以为只要摆脱两家父母的纠缠，就可以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可时间长了就会发现，他们两个人很多方面都不合，经常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起来，慢慢学会了翻旧账，揭伤疤。

那时候他们本想着等大学毕业了就一起租房子住，因为他们手里都没什么钱。

田婧怡没有想过从他身上赚取什么钱，却从他和他兄弟的聊天记录里看到他对自己的不满，说自己花钱大手大脚从来不会为他们以后找想，说每次出去约会都要花很多很多钱，以后租房都不知道是谁来出钱，因为钱的事情，他不止向他的兄弟吐槽了一次。

再后来，他们吵了架，所有不堪的回忆一遍遍地嘲笑他们这段感情到底有多有趣，只能选择分手。

因为这是她第一个认真喜欢并且打算一直谈下去的男生，以至于后来好久都没有走出来，以为这辈子不会碰上比他要好的人，不会遇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

直到后来几年后的一场同学聚会，碰上了以前高中不怎么和她说话的程瑞康，看到原来真的会有人偷偷喜欢她好多年，真的会有人一直惯着她，把她当做一个宝贝一样捧在手心。

每次两个人有矛盾都会平静坐在一起说出来慢慢解决，一吵架程瑞康总是先道歉，语气永远那么温柔，甚至就连平时的一些开销都是程瑞康主动付的，从来没有任何怨言。

程瑞康天生学霸，有绘画天赋，自己单手撑起的一片天有幸让田婧怡永远的躲在了他的背后。

“怎么还不睡？”程瑞康擦着头发走过来看向发呆的田婧怡，以为她有心事。

田婧怡这才终止回忆，笑了笑说:“担心咱儿子呢，怕他真的想不开。”

她起身给程瑞康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真是随你了，太深情。”

“睡觉吧，他自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程瑞康喝完她倒的一杯水，起身上了楼。

具体他也不知道程望会做些什么，只希望能够想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