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渊虹离开了，我进到屋里，屁股还没落到沙发上。张博文正在给苏米打电话，连媳妇也不管，凑到身边问:“朱渊虹找你干什么，我不记得你俩有啥联系啊。”

当年在江暮雪身上发生的事情，班里只有我们四个当事人才知晓，所以张博文这样问是他不知道其中曲折。

对于朱渊虹的到来，我只能表示无语。他的脑子缺根弦一样，求我和江暮雪在一起。先不说强扭的瓜到底甜不甜，他提出的请求纯属是侮辱我。

我生气的说道:“他就是神经病，跑来找骂的。”

张博文见我不悦的情绪，便转移话题说道:“后天周末我出去找房，最近一段时间麻烦你了。”

我找了个舒坦的姿势坐在扶手沙发，选择性遗忘关于朱渊虹的记忆，追问张博文道:“突然这么客套干嘛，你吃饭了没有？我要点外卖，用不用给你也点一份。”

张博文躺平在另一边的长沙发，回答道:“我回来的时候在楼下吃了一碗拉面，你自己吃就行。”

张博文去和苏米打视频电话拉家常，我点了份外卖。躺在沙发上想到整天被毙掉的三套方案，弄死甲方的心都有了。

正巧听到张博文问苏米他明天穿哪套衣服去上班比较帅，苏米骂道他穿那么帅是不是勾搭小姑娘。

对啊，否定我工作的人不就是想看我倒霉挫样，我要把自身最好的状态展现出来，绝对不能让瞎眼的何妤低人一等看我。

从次卧的衣柜里取出陈澄送我的西装，由于衣柜下面还有一个大皮箱顶着，所以西装看起来皱皱巴巴的。我想起当时送衣服来的哥们还留过联系方式，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找到通讯录备注为「嗨思定制蒋霆」的号码拨过去。

对方秒接通，用客客气气语气问好，“齐先生您好，嗨思定制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需求？”

尊敬的语气听得我被口水呛住，我小声问道:“西装有点皱巴，请问你们那边有没有能够熨衣服的衣服。”

“齐先生，可能您不了解我们公司，您说的只是整烫定型，我们公司还负责终身免费修改，胖瘦10斤左右都可以。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公司还是二十四小时营业。”

我忍不住发出惊叹，“卧槽，现在的公司都这么卷了吗？”

“齐先生不要多想，部分服务只针对高级会员。”

那陈澄应该属于高级会员，我大概会被贴上「小白脸、随便花」的标签，享受着外溢特权。

半个小时后，蒋霆准时敲门，比我点的外卖还要快。他还是一身西装，特别像电影里的那种庄园管家。

他提着暗金色皮箱，打开摆放在沙发上，尊敬的问道:“齐先生，如果衣服只需要整烫定型吗，明天就能送回来。”

我把西装递给蒋霆，他规整的叠好西装，装进皮箱里。我心中感叹这种细致的服务，嘴里说道:“没问题，明天五点半送到我家。麻烦你了，谢谢。”

蒋霆提起皮箱，微笑着对我说:“不客气。”

张博文好奇的看着发生的一幕，忍不住惊叹道:“卧槽，这谁啊？真有范。”

张博文刚才也在，对方没递名片，大概率证明我的猜想是准确的。想不到陈澄离开了，自己还在享受着人家带来的红利。

我煞有兴趣的解释道:“礼服定制公司的员工，也是第二次见面。你要是觉得帅，我可以帮你问问别（他的）公司还招不招人。”

张博文顿时兴致乏乏，自我怀疑看了看自己，“齐览，我又不瞎，你看看人家那一米八的大高个，就这一点，已经劝退我了。”

张博文自讨无趣，跑回次卧和苏米卿卿我我，煲电话粥。

我等外卖送来，吃完后立马睡觉。昨天熬夜太晚，今儿又受不少的刺激，脑子还有些迷糊。

早上八点钟起床，从沙发上起来准备去卫生间放水。结果听到楼道里乒乒乓的吵杂声，在睡意朦胧中打开房门，穿着印有极速搬家LOGO衣服的大汉们，把对面房间里的所有物件往出来搬。

我赶紧踏出门槛，老工人注意到我的存在，看我还没睡醒的样子，不好意思的说道:“看你这样，是不是把吵醒了，不好意思。”

此时我关心的不是吵闹的问题，我更想知道陈澄这是把房子真的出售了，于是关切的问道:“这家人是搬走了？”

老工人搓了搓脏兮兮的工作服，满是艳羡的感慨道:“我们也是一大早接到的活儿，说是这房子低价转让，便宜了好几十万呢，买房的怕原房主后悔，这就让我们搬走东西。装修队就在楼底下等着呢，我们这边一结束，就轮到他们出场了。”

我退回房间里，不再打扰工作的搬家工人，哄人担心打扰我，明显能够感受到楼道里传出的声音小很多。

我的心凉了一半，看来那天陈澄发的朋友圈不是在开玩笑。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弥漫在心头，虽然嘴上承认和陈澄不会再有瓜葛，对面的这套房，可能是我们在银川这座城市的唯一联系。

张博文从卫生间出来，问我外边干嘛呢，我解释一番。在他的催促下，我洗漱完毕，准备去上班。

去公司的路上，满脑子都在想着自己为什么对陈澄念念不忘。

是在派出所的一瞥惊鸿，还是在老家时坚定的维护，亦或者是后来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对于陈澄需要的是一个厨子、跑腿的，或者说只是一个管家婆。可我呢？扒拉遍全身找不出什么优点，我很孤僻，没什么朋友，不爱社交，也赚不到钱。陈澄早就明确的拒绝了我，只有我还在念念不忘。

公交车窗外重复着昨日的风景，早高峰川流不息的车流，等候在红绿灯前熙攘的人群，沉默的挂在天空中一成不变的太阳。

我的词汇量着实有限，脑海中唯一能够浮现出来的只有《牡丹亭》中唱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不知所终,一往而殆。

有时候我会问自己，如果时间重来一次，我是否愿意再次认识让我生活改变的陈澄。

她是否会醉酒赤脚躺在派出所的排椅上，说出那句:“齐览，我认识你，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