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天断山前。

重伤在身，右膝又被贯穿的温道然深知自己已不可能逃走，一掌将燕小鱼送出了战局。

“老殿主！”

燕小鱼心神一震，这一刻，脸上也不禁露出悲伤之情。

“神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记住在场的每一人，日后，为本座报仇！”

温道然背对被送出战局的神子，一身光明之力不断燃烧，挡下一道道破空而至的锐芒。

十九根扇骨飞回，合而为一，李子夜握住精钢铁扇，看着远去的燕小鱼，眸中冷意闪过。

果然，还是没能杀得了这条烂鱼。

“阿弥陀佛，抱歉，是小僧大意了，才让他逃了。”

一旁，三藏口诵一声佛号，面露歉意道。

“不关你的事。”

李子夜收敛心神，道，“你的伤势如何？”

“还撑得住。”

三藏轻声道，“未伤及要害。”

“那就好。”

李子夜应了一句，目光看向前方重伤在身的温道然，神色平静道，“现在，老殿主可以安心赴死了吗？”

“小辈，本座纵死，也要将你们一起拉入地狱！”

温道然强压一身伤势，怒喝一声，踏步冲上前，主动出手。

“小心他玉石俱焚之招。”

李子夜见状，眸子一凝，脚下一踏，迅速退出百丈外。

三藏听到李子夜的提醒，亦迅速后退。

两人退，陶夭夭身影掠过，一剑划过，正面硬挡破釜沉舟反扑的温道然。

掌剑交锋，式式惊天动地，两位武道顶峰的强者展开了激烈的近身搏杀，打的周围尽成疮痍。

战局外。

李子夜、三藏互视一眼，旋即同时点了点头。

精钢铁扇飞过，锐芒夺目，飞向战局中的温道然。

“菩提三度，血途照如来！”

李子夜出手的一刻，三藏同样催动一身妖力，阴森诡异的世尊如来像出现，妖气滔天，掌威破空而出。

“轰！”

温道然翻掌挡下太上之剑，一身光明之力汹涌澎湃，再挡破空而来的妖力。

剧烈的冲击声响起，狂沙席卷，遮目一瞬，锐芒飞过，破开震荡不已的光明之力，贯穿温道然左膝。

双膝重创，温道然身形踉踉跄跄，站立都已不稳。

双拳难敌四手，本就失了一臂的温道然，在三人的联手攻击下，已然到了极限。

“卑鄙的小子！”

温道然强撑着身子，看着不远处手持铁扇的年轻人，眸中怒意难抑。

“老殿主过誉了。”

李子夜客气回应，脸色一片冷漠，道，“生死之战，当然是趁你病要你命，如今老殿主双膝已毁，若还能和我们玉石俱焚，那晚辈就真的心悦诚服了！”

温道然听过眼前小子的嘲讽，心中怒火越发炽盛，却也知道，这小子说的是事实。

现在的他，连和他们玉石俱焚的力气都没有了。

十丈外。

陶夭夭看着眼前天谕殿老殿主被毁去的双膝，沉默下来，不言不语。

她这位师侄，做事从来不讲任何准则，只能说，温道然运气很不好。

今日，倘若换作其他人来，这温道然说不定就逃了，可惜，凡事没有如果。

“天谕神术。”

逼上极限，温道然强忍一身重创，再现天谕殿不传之秘。

“净世天光！”

夕阳之下，光明从天而降，磅礴无比，净化一切，不求其他，只求同入地狱。

天光降世，李子夜、三藏、陶夭夭同时身退，避开温道然最后的反扑。

震撼人心的一幕，以温道然为中心，光明急剧蔓延，吞天灭地，为了拉上三人做垫背，温道然燃尽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和修为，催动了有生以来最强的一次神术。

人，皆有执着，温道然，同样不例外。

光明蔓延的速度，如此之快，转眼之间，千丈范围，尽数被光明吞没。

“天剑！”

“太上命绝斩玄黄！”

眼见避无可避，陶夭夭神色一沉，太上之剑最终式岿然而现，一步踏出，冲入光明之中。

斩断天地玄黄的一剑，破开光明，照目，一剑封喉！

怦然一声。

光明世界中心，温道然双膝跪落，手臂无力垂下。

鲜血淋漓，染红身前大地。

至死，不悔！

温道然身陨，漫天光明迅速消散。

夕阳落尽，黑夜到来。

千丈外。

李子夜带着小和尚迈步走上前，看着前方已经没了气息的温道然，沉默无言。

“阿弥陀佛。”

三藏闭上眼睛，口诵佛号，面露不忍。

“送回天谕大营，让他们好好安葬吧。”

陶夭夭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开口道。

“嗯。”

李子夜点头，没有反对，上前牵来了一匹马，将温道然尸身放了上去。

三人随后原路返回。

夜凉如水，三藏回首，看着后方满目狼藉的样子，轻声道，“李兄，杀人的感觉真不好。”

“我知道。”

李子夜平静道，“但是，我们没有选择，世上，没有那么多顺心如意之事，更多的还是身不由己。”

他们和温道然并没有仇怨，但是，还是要杀他。

温道然是十恶不赦之人吗，或许是，或许不是，这并不重要。

他们杀他，只因为立场不同。

人族之间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本就互相对立的人族与妖族。

大商军营。

青青静立，看看走回的两人，淡淡道，“怎么，不顺利吗？看你们受伤都不轻。”

“顺利，很顺利。”

李子夜神色平和地笑了笑，应道，“本来只想杀一条鱼，最后，却杀了一头猛虎。”

说完，李子夜看向身边的小和尚，道，“小秃驴，你伤势不轻，早些休息。”

“阿弥陀佛，李兄也是。”三藏轻声应道。

李子夜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迈步回了自己的营帐。

帐中，冰冷的水，一点点洗去了手上的血迹，却再也洗不去那浓郁的血腥气。

天谕殿军营。

帅帐前。

一名银甲铁骑将士匆匆走来，神色悲伤道，“大统领，老殿主他。”

牧守知看到眼前亲卫的神色，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立刻起身朝帐外走去。

帅帐外。

一匹染血的战马驮着满身鲜血的老者走来，只是，老者身上，早已没有了任何气息。

牧守知看到这一幕，身子一颤，想要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来。

西域。

高高在上的天谕殿内。

正在闭目养神的书生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看向东边，神色一震。

片刻后。

书生起身，拱手一礼。

为老殿主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