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神明甄自虹，在神明盛世时代里不算是非常出彩的一个人。

但是在陆凡对此人的了解中，能够感受到，此人的性格不同于一般神明，没有那种锱铢必较、冒犯必死的高高在上。

孤僻中带着一点对世界众生的怜悯。

嬉笑红尘中又带着一点不流于世俗的玩世不恭。

甄自虹的洞府里面，山水倒映，清晰明了，马蹄声如同曲子一样回荡在山间，空旷幽远，引人入胜，陆凡不自觉地就兴起一探究竟的好奇，循声而去。

手持长剑，陆凡一人一剑，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脚踏实地的走在山间小路，没有那种急于发掘遗迹的焦虑，也没有身处三星神明遗迹的步步为营。

陆凡步履从容，仿佛回到了昔日的天南王朝沣水县，回到自己还在习武的那会儿，一把武器，就敢只身涉险。

踏踏踏踏……

马蹄声渐渐变得清晰，越来越近。

陆凡转入山林。

山林之中没有任何法阵，也没有激活巫神法相，平静得仿佛不是在遗迹里面，而是在一座平平无奇的山林。

林中鸟雀虫鸣。

陆凡并未丧失警惕。

缓步进入林中深处。

陆凡喃喃自语，道：

“听闻，林深时可见鹿，不知道甄自虹前辈的洞府，最终会出现什么东西。”

林中，只有陆凡一个人的声音。

但是很快，悠扬的琴声就从林中传了出来。

琴声优雅，为洞府平添了几分意境。

季节轮转，冰雪覆盖。

所有的山林迅速披上皑皑白色雪妆，林深处，出现了一道人影，一张案桌，以及，一张摆在桌上的古琴。

陆凡眼睛一亮，径直走了过去。

琴声优雅，节奏轻快悠扬，在冰天雪地的环境里显得更加空幽。

风雪之中，陆凡把剑而行，在地面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足迹。

眼前的人，已经十分清晰。

白衣胜雪，白色的披风衬托得气质高雅，冷傲安静，随着琴声悠扬，又让人无法将之与这座遗迹的巫神法相联系起来。

陆凡走近到男子十丈以内，停步聆听。

白衣男子继续盘坐抚琴；

陆凡静静聆听。

琴声在二人的周遭掀起淡淡的风雪。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衣男子终于停止抚琴奏乐，双手抚琴，终止最后一个音符，抬头，平视陆凡。

陆凡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对方的五官面容。

甄自虹！

对方的面容跟甄自虹的画像一模一样。

只是……

对方明显不是真身。

陆凡上下打量，可以感受到对方是被洞府阵法激活的巫神法相。

只不过奇怪的是。

普通神明洞府里的阵法召唤出来的巫神法相只会攻击手段，不会在洞府里面陶冶情操。

甄自虹的巫神法相竟然还会抚琴奏乐。

真是活久见。

陆凡擅长洞察细微，很快就把注意力投注到案桌之上的古琴上：“古琴，养灵，甄自虹前辈，你现在是半器灵的状态？”

甄自虹的法相之身，微微动容，表情栩栩如生，如同真人！

陆凡一瞬间就确认了。

还真是！

巫神法相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出现任何的表情。

原因只有一个。

这具古琴，是一件神兵。

甄自虹的灵魂，似乎也在其中。

只不过尚未化为器灵，只能依靠阵法激活巫神法相之后的力量，让自己获得自如行动的能力。

“你是谁？”

甄自虹的法相之身口吐人言，语气里惊诧：

“区区一星神明，能有这般见识，很不简单。”

他在这里这么多年，也遇到过很多的一星神明。

只是这些神明一般在见到他和神兵古琴以后，就会心生贪婪，恨不得立即摧毁自己，夺走古琴。

对于这种人，甄自虹从来不曾客气。

陆凡听道甄自虹发声，已经彻底确认：

“甄自虹前辈，你果然没有去天外天……根据我在外边收集的情报，你的洞府关闭以后，曾经有一位三星修为的神明登门拜访，然后，此人袅无音讯……您是因为那件事情，出了事，陨落在自己的洞府里？残魂寄存在自己的神兵之中？”

“……”

陆凡一副仿佛亲眼看到了当时场景的语气，甄自虹都感到震撼。

因为只有甄自虹自己知道。

自己的神兵刚刚淬炼打造完成，自己的朋友闻讯过来祝贺，结果却起了歹意，想杀人夺宝。

甄自虹干掉了这位背叛自己的朋友，自己也付出惨重代价，肉身崩毁，灵魂残缺，只能投入神兵之中，以神兵残魂的姿态苟延残喘，留在这暗无天日的洞府之中，蹉跎岁月。

“你的骨龄，很小。”

“但是眼睛，很毒！”

这是甄自虹对陆凡的评价。

陆凡微微一笑：

“自我介绍一下，晚辈陆凡，来自邙山南，机缘巧合之下，从外面听说了甄自虹前辈的遗迹，进来碰碰运气。”

“邙山南……我知道。”

甄自虹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

“北面被天外天入侵之后，神明盛世时代已成过去，在对抗污神的战线上，邙山南是当时最为激进的一批人。”

说到后面，甄自虹的目光神情渐渐清冷。

甄自虹虽然出自神明时代，但陨落在天外天出事之前，不属于污神范畴，自然也不存在同情污神。

但陆凡知道甄自虹的性格比较偏怜悯世人，对于邙山南一系极端的做派肯定是非常抵触，甚至抱有敌意的。

陆凡忙道：

“很多年前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邙山南的人要想活下来，就必须对抗污神一脉，否则，黑水投送计划一旦推广开来，天底下将再没有一个正常人。”

“黑水投送计划？是什么？” 甄自虹果然来了兴趣。

陆凡如此这般地详细解释一番，甄自虹的仇恨立即从邙山南转移到污神一脉身上。

“可恶！”

“这群败类！”

“他们居然如此的丧心病狂！”

甄自虹气不打一处来。

陆凡趁热打铁：

“甄自虹前辈，您在洞府里面待了千百年，恐怕还不知道，如今污神一脉势大，如果不是我们邙山南的人站出来，天底下上千个势力，那些神明，都将成为污神一脉的应声虫，最终逃不过温水煮青蛙的结局。”

“你给我仔细说说。”

“行！”

陆凡环顾四周：

“前辈的洞府，有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