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看着被清洁人员归拢带出去的污秽之物，微微蹙眉。

“吴主任，你们疗养院每天都会对每个病房进行消毒除臭吗？”

吴德听到这话，目光一凝，面色有些慌乱，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叹息一声，“王组长，你有所不知，大多患者拥有认知障碍，稍微不注意就会将屎尿落在身上，很容易引起细菌的滋生，对身体有影响。”

顿了顿，

“疗养院若非必要，正常的流程是每天清扫灰尘污渍，每三天进行消毒。”

的确有这种情况。

很合理。

“消毒用消毒水我能理解。”王逸仿佛很认可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那，为什么还要用漂白剂？”

漂白剂？

吴德脸色顿时一僵，讪讪一笑，很快回应，“王组长，你有所不知，消毒水的确能消毒，但粪便和呕吐物犹如跗骨之蛆，顿时间难以消散，用漂白剂清洗不光能起到杀菌的作用，更重要的是能有效的祛除顽固臭味，毕竟能给患者一个良好的环境才有助于康复。”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疗养院是真的用心在为患者着想。”王逸笑着夸赞一句，旋即直接走进病房。

病房四周用于软包，就连窗户、桌子边边角角都用软包封闭，避免患者发病时出现意外。

虽说经过打扫，但病房内依旧充盈着一股难以忽略的酸臭味。

刘翠花不知是不是看见陌生人，在床上蠕动两下，稍微朝墙边靠近了一些，看上去有些怯懦，但目光依旧有些呆滞？

王逸抽了根凳子坐在床边，看向刘翠花，笑着询问，“你好，我是巡视组第三巡察组的组长，王逸。”

“你不用紧张，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

仿佛跟哄小孩一样，王逸轻声细语。

刘翠花裹紧被子，朝墙角躲了躲。

“你认识刘铁柱吗？”

“嘿嘿嘿。”

王逸凝捏。

“你还记得你家住在什么地方吗？”

“嘿嘿嘿……”

“你知不知道刘铁柱的钱从什么地方来的？”

“嘿，嘿嘿……”

李响站在身后，看到这一幕，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病情比之前更为严重了些。

先前谈话至少牛头不对马嘴，还知道说话，现在只会傻笑了？

这就是疗养院的治疗效果？

王逸目光微凝，仔细打量着刘翠花。

穿着病服，身上没有遭受虐待的痕迹，也因为刘铁柱养的不错，皮肤比寻常人更显白一些。

王逸不打算这么问了，试探的问了一句，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要调查清楚你哥哥的死因……”

刘翠花沉默了。

也没傻笑，也没说话。

就这么缩在角落没有说话。

只能无功而返？

王逸余光瞥了眼吴德，对方神情自若。

显然是从刘翠花这问不出答案。

但这属于正常现象，想要从痴傻精神患者口中得到消息，简直是天方夜谭。

王逸站起身，打量着房内的摆设。

极其简洁，稍微有危险性的物品都不存在。

整个房间，想必最危险的应该是门边墙角的尿盆，好歹还是金属物品，不说敲脑袋，淹死还是能办到的。

可惜的是，里面干干净净。

“呕，呕！”

就在王逸打量四周的时候，刘翠花突然传来干呕的声音。

旋即，混杂胃液和食物残渣的液体喷射而出，花花绿绿的，看上去极其恶心。

“阿巴阿巴……”

也许是王逸身体素质摆在这，听力也比较出众，能明显听到刘翠花胃里的翻腾声音。

“让让，让让！”

吴德脸色难看，连忙招呼小芳跟其同事忙活，“先带她去厕所。”

小芳和其同事架着的，架着刘翠花去厕所，打扫卫生的大打扫卫生。

王逸和李响面面相觑的站在旁边，刘翠花经过旁边的时候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噗嗤’‘噗嗤’的放屁声音。

“王组长，李组长，先到外面来吧。”吴德将众人引了出去，不由的叹息一声，“这是我们疗养院工作的失误啊，辜负了刘铁柱的信任。”

“世事无常，万事岂能尽美？”王逸安慰一句，转移话题，“刘翠花肠胃不好？”

“啊？”吴德似乎没明白过来。

“我略懂一些中医，刚刚刘翠花经过的时候一直放屁属于脾气虚证，一般来说属于肠胃功能不适，要大便的时候经常会放屁。”王逸笑着回应，“只不过，脾气虚证的临床表现并不代表恶心呕吐啊。”

王逸语气风轻云淡，似乎没有放在心上，但余光却紧紧盯着吴德。

此话刚落。

吴德面色果然为之变幻，虽说只是短短时间，但王逸却依旧注意到了。

“也许是最近饮食不当，消化不良引起的……”吴德连忙找了个理由。

“也有这种可能。”王逸颔首赞同。

吴德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没等他回过神，又发问了。

“刘翠花病房很干净，连尿盆都干干净净，被褥床单一尘不染，看来你们疗养院工作做的很到位啊！”王逸带着好奇的神色，笑问道，“我听说有些精神患者大多憋不住，大小便失禁，有这回事吗？”

王逸语气虽说平淡，但却犹如一记重锤敲在心坎上。

更让吴德感到心慌的是，王逸此时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的一处病房，里面的护士正将一床沾染屎尿的被褥掀了出来。

“是，是有这么一回事。”吴德此刻额头真的冒出冷汗，有些手足无措，但强壮镇定，“有些精神患者智商低下，就跟孩童一样，控制不住大小便，属于正常的现象。”

“哦？受教了！”

王逸一脸‘佩服’，笑着说，“刘翠花也是这样吗？”

怎么回答？

吴德有些慌了！

有时候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弥补。

他现在敢撒谎吗？

不敢！

因为王逸随时能从其他同事那里得到答案，要是一致还好，如果不一致呢？

这么难缠！？

最初李响等人来询问的时候，只是进行初步的了解，而刘翠花也不可能回答，最终不了了之。

没想到今天换了个组长前来，年纪轻轻的，问题却极为刁钻，甚至话语中经常藏着锋利的刀子，让人如芒刺背，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最初还以为王逸是关系户，毕竟巡察组的组长好歹也是‘正处级’的干部才能担任，看王逸的面容，约莫不过20多岁，就已经是正处级了？

想来是背景深厚，但能力嘛……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简直比李响难缠无数倍！

“刘翠花没有，病房内有呼叫铃，有尿盆，从没将屎尿落在床上的时候。”

“哦。”王逸若有所思的点头，“那这种情况，普遍吗？”

“普，普遍……”

吴德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对付精神患者都没这么难搞，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的结束。

好在，刘翠花已经解决了。

正被护士带着进了病房。

王逸看了吴德一眼，面容平静了也走了进去。

一如既往。

刘翠花看见来人，还是缩在角落。

就在这时。

王逸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面色狰狞，朝着刘翠花冲了过去，大有一副杀人的模样。

“哇哇哇！”

刘翠花吱哇乱叫，看上去跟疯子差不多。

王逸停下了脚步，站在床边，面色如常，不复先前那般狰狞。

我发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