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的大门一天一夜没有打开，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殿内终于平静下来，层层幔帐之中，一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撩起了床幔。

墨宸的怀里抱着累极了的女孩。

女孩早已陷入沉睡，那双纯净剔透的星眸微微闭着，精致绝美的小脸还有些许潮红未褪，男人修长的手指在那殷红的唇瓣轻轻摩挲，满目柔情。

他的视线再往下……原本冰肌玉骨的身子，入目皆是无数深浅的痕迹，那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的肌肤，不知被重重地掐了多少下，一片片的青紫在凝白雪肤之上尤为触目惊心，煞是可怜。

墨宸怜惜地抚过她身上的痕迹。

明明已经是玄尊的修为，怎么这么娇？

不过一天一夜而已。

看着女孩安静的睡颜，墨宸眸光温柔，眼中不自觉生出点点笑意。

忽然，他的神色凝了凝。

微微闭眼，进入神识之中。

无尽的识海中，一片黑暗，一身白衣矜贵的墨沉看着对面这个长相与他一模一样，气势却全然不同的人，眸底闪过一丝讶然，但他随即想到了什么，眸中泛着冷意。

“是你。”

“怎么，你知道我的存在？”

墨宸勾了勾唇角，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在另一个人格面前，他不需要像在女孩面前一样，刻意收敛身上的气势，现在的他，满身的暴戾与恣睢，一双漆黑的眸子阴暗又狠绝。

“你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

墨沉冷声道。

“呵，我是谁？”墨宸眼中的阴鸷更甚，他冷嗤一声，狠戾的目光似要把眼前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彻底消灭，“理论上，我是因你而诞生的第二个人格，但我和你这个废物，始终是不同的。”

等他找到能彻底吞噬他的方法，这个废物就再也不会出现。

第二人格……墨沉并未因这句话而有什么意外的情绪，他的心中已有所猜想，只是那一句“废物”，却让他回想起小时候。

那是不知道他第几次受罚，他记得那一次罚得格外重，被打得几乎命悬一线，意识涣散之际，恍惚有一个同他一样的声音在脑海中冷嘲：“真是无用的废物，不如就此消失。”

后来许是他命大，活了下来。

他以为那只是幻觉。

因为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听到过那道声音，也从未察觉到身体里有另一个人格的存在。

直到这次跳下“死亡深渊”。

他才发觉自己的身体里竟存在另一个人。

“你有什么目的？”

墨沉目光冷然地盯着他，自从他察觉到这件事，他就一直在想办法出去，可他的意识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着，无法突破，只能被困在这处识海中。

“目的，自然是取代你。”

墨宸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隐瞒自己目的的意思，“一个只会逆来顺受的无能废物，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若不是这个废物只会默默忍受那无穷无尽的鞭打刑罚，他也不会诞生，只是他不屑让这个废物知道他的存在，一直冷眼旁观。

至于小时候那次，不过是看这个废物快死了，他才不得不出手自救。

也就是在那一次，他遇到了魔宫的人，发现自己的身世。这些年，为了不让这个废物察觉他的存在，他一直只在他闭关或者陷入沉睡的时候才出来。

墨沉一时沉默下来。

这么多年，他确实无法脱离神君的掌控。

更无法杀了他。

“浅浅呢？”

他忽地开口。

那天他们一同从悬崖跳下来，之后他的身体被眼前这个人格占据，也不知道女孩……怎么样了，她知道这些天出现的人不是他吗？

“浅浅啊……”

墨宸的唇边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想到女孩，他的眼中不由得现出一抹柔情，可当他看向墨沉时，漆黑的眸子却闪过些许诡异。

“浅浅和我很好，不需要你的关心。”

他抬手轻轻一挥，一幅幅画面出现在墨沉面前。

女孩小心又心疼地帮他上药，她说心悦他时的温情柔意，全身心依赖在他怀里的情景……

每看一个画面，墨沉的脸色就白一分。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

直到最后一个画面，火热的大床上，绝美脱俗的女孩安静地睡在男人的怀里，裸露在被子外面的雪白肌肤上，一道道青紫的痕迹无比显目而刺眼……

墨沉的瞳孔猛然一缩。

霎时间，他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脑海深处似乎落下沉重的一击，不知是痛意还是什么，心底突然袭来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几乎透不过气。

浅浅……

眼看墨沉已经被打击得狼狈落魄，墨宸眼底阴戾与寒光划过，他缓缓勾起唇角，再添了一把火。

“她心悦的人是我，之前陪在你身边，亲近你，不过以为你是我而已，你一直在疏远她，从第一次见面就打算利用她，难道你觉得……她会喜欢上你？”

话音落，墨沉终于忍不住晃动了一下。

身形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她……不喜欢他。

就连陪在他身边，也不过以为……他是他。

“不，她并不知道……”

他低喃出声，却只说到了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女孩并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他们是两个人格，还是不知道他想利用她的事？

墨沉的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

可这丝侥幸却被墨宸亲手打破。

“她知道。”

墨宸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浅浅那么聪明，她当然知道我们并不是同一个人格，也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墨沉的身形再次晃动了一下。

几乎站立不住。

见他受到如此打击，墨宸还算满意。

“她是我的，以后不准再靠近她。”

这才是他今天的真正目的，让这个废物有自知之明，不要妄图靠近不属于他的人。

看这废物的样子，他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

墨宸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而识海中，原本白衣矜贵的男人，哪儿还有一点儿雅致出尘的气质，那一双浩瀚如夜空的眸子早已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只剩下黯淡无光，绝望又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