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伦缓缓走到了郭大勇的尸身前，只见他紧紧抱住大晋军士，嘴还咬在对方的脖子上。

杨子伦指了指：“他是谁？”

林汝峰上前看了看：“他叫郭大勇，是蓉都街头的杠把子，曾被刑部和军情司都抓过的。”

杨子伦点点头：“记住，给他追封一个蓉都校尉的称号。”

“杨大帅，好的。”

杨子伦继续叫道：“秦大人。”

“大帅，我在。”

“你立刻通知蓉都城卫军全部过来。”

“大帅，要做什么？”

“将大晋的投石车、军械粮草收好，全部运回蓉都去。”

“将战死者尸体分开，大晋的集中在一起，送回剑州去，芙蓉王国的全部送回蓉都去”

“还有我军的伤兵，包括大晋的伤兵，也全部送回蓉都救治，告诉他们要把大晋伤兵当自家兄弟，好吃好喝地招呼着。”

“好的大帅，那我军接下去如何行动？”

“左右两路军和中军会合，我们前行五十里，安寨扎营。”

“大帅，得令。”

夜幕降临，卫国军扎下了营，帅帐外点起了篝火，杨子伦坐在篝火边抽起了烟。

樊思成凑了过来：“伦哥，今天我们大胜了，怎么我感觉你心情不是很好呢？”

“樊小哈，今天战死的人，严格来说都是自己人，我心情当然好不起来。”

樊思成点点头：“伦哥，芙蓉军士真是勇猛亡命啊，今天我感觉他们比南部作战时，还要凶狠十倍。”

杨子伦点点头：“所以，你想，如果他们举国血战，最后双方会死多少人？”

樊思成摇摇头：“那简直难以想象，说真的，我今天看到战场惨状，都吐了的。”

尼古拉也凑了过来：“野人先生，今天我杀了很多大晋军，不知怎么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杨子伦点点头：“今天双方死的这些人，可说是很不值得，但另一个方面来说，又是非常的值得。”

夏若彤好奇了起来：“杨哥哥，又值得，又不值得，为什么这么说？”

“不值得的是，原本他们是不需要死的，但可惜，我没能避免这一点。”

“值得的是，因为他们的死，也许可以避免数百万夏人的死。”

尼古拉点点头：“野人先生，谁都想活着，但用生命去拯救生命，这是很高尚的行为。”

杨子伦心里一动，他点点头：“尼古拉先生，你很会唱歌，给我们唱一首歌吧。”

“野人先生，你想听我唱什么歌？”

“尼古拉先生，我教你一首歌，樊小哈，你去拿纸笔来。”

樊思成拿来纸笔，杨子伦刷刷刷用罗刹文写下歌词，递给了尼古拉。

“尼古拉大人，我来给你哼一哼旋律。”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就叫多想活着，用罗刹语来唱效果更好，旋律你记住了吗？”

“野人先生，我记住了。”

“很好，我给你伴奏。”

说完，杨子伦摸出了口琴，旋即，低沉的音乐旋律响了起来。

尼古拉一脸肃色，站得笔直，用浑厚的男高音唱了起来。

你知道吗，我多想活着

与你一起欣赏红彤彤的日出

活着，只是为了去爱

与你相伴的所有人

......

在尼古拉浑厚深情的歌声里，杨子伦想起了芙蓉民众送大军出征的情景。

憨娃子，打仗不准退，你狗日的如果敢退，老子不得认你这个儿了。

刘老幺，放心打，你如果死了，老娘不得改嫁，娃儿我会给你带好的。

爹，我跟杨大帅在南粤打仗都没死，放心，弄死老子当睡着，怕个锤子。

王老表，你若死了，老子每年坟头给你上猪头，你放心哈。

......

是夜，飘起了雪，而尼古拉浑厚的歌声在夜空里、在人们的灵魂中缓缓回荡。

你知道吗，我多想活着

与你黎明时一起醒来

下厨煮咖啡

世上所有人正在甜睡

你知道吗，我多想活着

在死亡的一瞬间站起

即便倒下，我也会回来

活着，是为了孩子们永远不忘

......

在这低沉悲凉的歌声里，夏若彤眼中一热，她想起了杜峰最后的场景。

此乃国战，岂可后退，国存我死，乃为正理。

战城南，死北郭，野死不葬乌可腐 ......

在杜峰悲凉的歌声中，那脚弩飞速射来的大铁箭，那嘶鸣的战马，那染红空气的血雾犹历历在目。

......

尼古拉一脸凝色，纵声高唱着。

你知道吗，我多想活着

在致命来临的一刹那

忘掉所有不快，宽恕所有人

宽恕就是救赎，我知道

你知道吗，我多想活着，

化成冬日花园中沉睡的樱桃仙子

让它在春天开花

长成新生大树

......

此刻，杨子伦吹奏着口琴，眼中热泪簌簌滑落。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多想活着，活着为你而歌。

......

郭勇军率大晋残军一连退出一百里才止住步伐，他一边下令清点伤亡，一边派人急召龙江和郑天铎过来。

他心里一直在打鼓，正面主力军都伤亡如此惨重，恐怕左右两路军伤亡更甚。

大帐里幕僚进进出出，面色都很凝重，没想到会在蓉都城下打了这么一个大败仗。

伤亡七万人不说，中路军的粮草和攻城军械全部都丢了。

龙江和郑天铎都来了，郭勇军急忙问道：“龙大人，郑大人，你们那边损失大吗？”

二人没说话，龙江向郭勇军使了一个眼色。

郭勇军立即说道：“所有人立刻出去，卫兵，现在开始禁止任何人进入大帐。”

“是，郭大人。”

郭勇军转头看向龙江和郑天铎：“说吧，是什么情况？”

龙江低声说道：“郭大人，我们左右两路军没有任何损失。”

郭勇军闻声大惊：“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们两路军根本就没和芙蓉王国卫国军开战。”

“什么？到底是什么情况？”

“郭大人，是这样的。”

三人头凑在一处嘀嘀咕咕起来。

终于说完了，郭勇军抱怨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两个怎么都不知会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