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抚怀中大姐的小脸，于小秦相公白了一眼。

看来……是非要替自己诊脉了。

蓉大奶奶。

唉！

两府之中，也只有蓉大奶奶有那般细腻心思了，也只有她常常想着自己了。

大姐！

小秦相公说的很多，说的很好，自己记下不少，平儿应该也记下不少。

待会让小秦相公将医嘱写下来更好一些。

小秦相公不愧是小神医，说的头头是道，说的很有道理，稍稍把脉……就说的很多很对。

牛肉！

每日一小块。

那个不难，对大姐儿有很好的好处……就算每日一大块也吃得起。

就算每日一头牛也行！

自己？

对自己等人也好？

如此，倒是可将牛肉加入日常菜谱。

螃蟹、鱼虾之物……看来不是好东西，小秦相公所言少吃一些无碍，但……以后还是不吃为好。

府中各种各样的吃食一大堆，就算大姐天天换着花样吃，都不难！

真想吃了，那就每次只吃一个螃蟹，一两个鱼虾，就行了。

比起上次召来的那个郎中……小秦相公说的真真入心，那个郎中……以后就不用来了。

除了骗自己的银子。

大姐的身子……没有任何一点点大改。

真真庸医！

百草厅！

也就那个郎中多年来一直都往来府中，不然……直接百草厅更方便。

下次，就直接百草厅！

自己？

自己要诊脉？

那就……诊脉吧。

稍有嗔语，将怀中的大姐放下，提起右手臂的袖子，白皙的小手臂显露，凝霜皓腕伸过去。

“平儿，你先带着大姐儿和紫鹃出去片刻。”

“……”

觉手腕上被握住，凤姐手臂微微颤动。

小秦相公的手掌还真热，也很有力量，有所觉……看向将笔墨纸砚准备好的平儿。

“是，奶奶！”

平儿点点头，没有多问，将大姐抱起，待紫鹃一礼，一起走出外间。

“婶子，也觉身子可能有碍？”

肌肤嫩滑，熟悉的感觉……荡出心头。

近距离之下，更为一股股熟悉的幽香不住袭来。

脑海中不自觉掠过道道涟漪画面，秦钟稍稍的舒缓一口气，将心中异样压下。

心神归位，手指微动，细细感知脉象。

凤姐将平儿、紫鹃她们支出去了？

是不想让人知道具体的诊治结果？

“应无大碍。”

“……”

凤姐轻语。

“这几日府上发生的事情，姐姐也有和我所言，婶子……，脉搏不为顺畅，血气不为盎然。”

“心脉之地，略有郁结。”

“五脏……都有丝丝杂乱的不顺。”

“婶子这两日的胃口应该寻常？”

“滋补的东西喝了一些，五谷饭菜……不多。”

“……”

“婶子，是在为前两日的事情？”

“……”

此间无外人。

秦钟一边感知脉象，一边徐徐道出脉象之变化，人身五行，阴阳二气。

一位十分康健的人，和一位身子有碍的人，脉象是截然不一样的。

寻常的郎中或许感知不明显。

自己！

于此还是敏锐的，不知是不是修炼了内丹术缘故，对于脉象、血气的把握更为纯熟。

反正。

是一件好事。

“……”

“小秦相公，前几日的事情多谢了。”

“若非你的解决之法，若非你在报纸上的助力，那件事……只怕现在都是一团糟。”

“那两日……我的心很乱。”

“幸而有蓉大奶奶一直在我身边陪着，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

“……”

“小秦相公，多谢！”

“多谢！”

“……”

凤姐手臂有动，欲要本能收回来一礼，然……此刻正在诊断，不为合适，唯有轻声细语。

小秦相公！

事发的那两日，自己只觉整个人都乱了，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尤其旺儿还被带走了。

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府中上下……有那么多乱七八糟之言，幸亏蓉大奶奶在身边，幸亏蓉大奶奶为自己找来解决之法。

小秦相公提供的。

很好用，效果很快。

也很明显。

银子！

银子花的是多了一些，但……效果好，完全值得，若然放任事情变化，现在拿银子还不一定可以有用。

小秦相公，不愧是读书人。

不愧是中探花的人。

真真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故而……想着小秦相公封印了，要好好请一请他的，便是相托蓉大奶奶了。

不料。

今儿小秦相公父子二人都来了，东府的消息刚才自己就知道了。

不过，那也不是大事，接下来有的是机会。

自己的身子……自己能够隐约感知，这两日……心绪的确不顺，夜里睡得也不好。

平儿也让人熬煮了一些清静安神的汤药，喝了一些，似乎效果不大。

蓉大奶奶建言自己相召郎中，好好开一副汤药方子，好好吃一些丸药，就好了。

但！

想来也是无用。

自己虽不通医道，但是从小到大，自己生的病不少，许多病……药石可医。

许多病……药石难以解决，难以根治。

“婶子，事情过去就好了。”

“婶子的病……的确不大。”

“算是心病！”

“开方子可以解决一些，另外一些则要靠婶子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

“……”

凤姐的身子总体还是很康健的，并无大碍，然则……胸腹的确凝聚一丝丝不顺的气息。

脉象可以感知出来。

病患不大。

看向临近的凤姐，想了想，唯有浅浅的宽慰，解决的法子自己有，关键……还是凤姐。

“心药？”

“嘻嘻，小秦相公是小神医，可否开一副心药？”

“……”

凤姐再次小小的舒缓一口气，娇艳的面上浮现笑意，看向小秦相公，莞尔一语。

“心药！”

“……”

“婶子刚才还说着姐姐多思多想，实则……婶子现在身子小碍，又何尝不是那般？”

“都是思绪多了一些，都是思绪杂了一些。”

让自己开一副心药？

迎着那双绰绰生辉的丹凤明眸，看着那张风情无限的容颜，秦钟笑语。

“多思多想。”

“有时候……有些事情忍不住多思多想。”

“……”

“小秦相公你……也不算外人。”

“……”

“他……这一次……太伤我心了。”

“丝毫没有任何情面！”

“丝毫没有情分！”

“……”

凤姐摇摇头。

用力的摇摇头。

有些事情，有些话，说着简单……欲要真正做到就难了，心药……解决的确简单。

可……自己不想要解决。

那个天杀的。

太无情了。

太无义了。

太没有丝毫情分了。

他这一次出事……府中上下内外……自己没有出力？尽管自己不想要出力，然……内内外外如何没有力量落下？

倒是他那个爹……为何不敢去撒泼生气？

为何不敢去揍大老爷身边的人？

打量着自己好欺负？

那个天杀的，总是沾花惹草，还偏偏就喜欢青楼的女子，若是清倌人，自己还高看他！

偷偷养人，不让自己知道？

还剩下子嗣了？

那两个贱人入府的时候，还骗自己？

所有当初所应都是虚言。

还搬走了？

这是准备老死不相往来了？

往日里，不见那两个贱人来见礼，来立规矩，出事了，又可怜巴巴的求自己？

她们算什么东西？

怎么不去求他那个爹！

他那个爹那么好！

……

大姐，近年来……他可有问过一次两次？

入府以来，自从自己将大姐生下来之后，就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儿子！

自己不想生儿子？

上天不垂怜！

奈何？

儿子！

那个天杀的，现在有儿子了？

自己又算什么了？

大姐呢？

至今连一个好端端的小名都没有，他就是那样当爹的？有那样的爹？

不自觉。

冥冥然。

一时间，凤姐心间深处涌动无尽委屈，涌动无尽哀伤，涌动不尽怨怒。

……

“心药！”

“我有心药……。”

“其实……其实一些事情如小秦相公你所言，我不该想那么多的。”

“为那样的一个人……。”

“……”

凤姐愤恨不已。

其实，自己完全不必那样的，终究……还是不值得，完全不值得。

无尽酸楚涌出，心中难受至极。

既是为了那个天杀的。

也是为了自己。

也是为了大姐。

也是为了府中一些人。

……

历经连日来的一些事情，一些人还是那般，一些人非那般，自己……多有心累。

自己一个女子……在府上并不容易。

为府上操心操力，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着实……，

心中更为心酸和难过。

忍不住……双手掩面，泪如雨落，娇躯不住颤颤，细微的抽泣之声漫出。

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想着刚才小秦相公对大姐的医嘱，对大姐的吃食、身子康健、多多陪着……，心中更为难过。

还有那些糖葫芦！

那个天杀的，近年来……可有为大姐儿买过什么东西？更别提一些有趣的好玩意。

糖葫芦！

想着大姐儿开心的吃着糖葫芦，自己更为难过。

大姐只不过是女孩子罢了，至于那般？连名儿都没有，那个贱人生的孩子，早早就想好了？

自己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就不是贾家的人了？

……

一时间，更为心酸。

更为心痛。

更为忍不住了。

“婶子！”

“……”

秦钟略有默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许……凤姐好好发泄一下为好。

好好的哭一场也好。

省的心病酿成大病。

似乎。

凤姐心中的委屈太多了一些，一些事……自己也知道，也许，自己不知道的更多。

听着凤姐断断续续的抽噎之言。

看着凤姐掩面而泣的楚楚模样。

心中多不忍，略有坐过去，抬手拍了拍凤姐的俏背，希望凤姐可以好好的调整过来。

“那个天杀的，我……，我的命难道就是……。”

“……”

登然。

凤姐的心绪似乎更为爆发了，抬首看向身边之人，明丽娇容多梨花带雨。

愤愤一语，呜咽之音。

迎着身边之人的一双怜惜之眸，更为忍不住了，揽着那坚实有力的肩头……埋首痛哭！

凤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