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大少爷昨儿吃醉了酒，不小心掉进后院池塘里了。”

“可不是嘛，幸好咱们大少爷会洑水。”

“我听见院儿里整整折腾了一宿，大奶奶眼睛底下都是黑青。”

此时，被众多小丫鬟讨论着的大少爷正不停打着喷嚏。

白墨拿帕子揉了揉鼻尖，吩咐道：“德顺，马上去给爷查查昨晚那丫头是哪个院子的！”

本来大暑天染了风寒让他颇为恼怒，但一想起她插着腰瞪着一双溜圆的大眼的模样，别有股独特的泼辣劲儿，恼意霎时间散了个一干二净。

捏着鼻子喝下一碗汤药，便见妻子柳玉蝶遣了身边的絮儿唤他去用早膳。

白墨见絮儿一身素净衣裳，腰间束得紧紧的，一张清秀小脸在灯下比平时更可人，于是，刚被昨儿那丫头勾起的心火又腾一声窜了上来，按着她在桌案上狠亲了一回，直听得外面小厮面红耳赤。

大奶奶柳玉蝶才刚起身，脸上抹了层厚厚的脂粉，却还是掩盖不住那股憔悴之色。

“奶奶，絮儿这丫头向来是个不安分的，您何苦……”

何苦把自己丈夫往外推呢？

柳玉蝶想起白墨，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如果说刚成亲的时候还对他有些期待，那么现在，宁愿外面的女人有本事日夜勾住他的裤腰带，也别回来碍自己的眼。

手指抚上眉眼，已经能清晰地看到一些细纹，不复当年饱满鲜活的模样。

女人眸中溢出悔意，如果，如果当初没有听父亲的，说什么长子才能继承家业，她怎么可能放弃白枫，转而嫁了这么一个风流浪荡子？

正想着，院外突然传来一阵争执声，有眼力见儿的伶俐丫头已经小跑出去，不一会儿，愤愤不平地回来了。

“大奶奶，那林姨娘简直不知所谓，以往这新衣料子、首饰都是咱们先挑，元顺已经送到门口了，她……她竟然要截回去！”

柳玉蝶的脸色蓦然沉了下来。

此时，林敏儿正正站在院门口，把元顺以及捧着箱子跟在后面的下人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位新嫁进来没几天的姨娘脸上带笑，让人捉摸不透。

“元顺是吧，我怎么觉得没你兄弟长顺机灵呢？惯例？惯例就是对的吗？白家布庄是二少爷白枫打理的，二奶奶才是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她每次都只能挑别人剩下的，你觉得合理吗？”

元顺第一次遇上这么棘手的事情，平时总是一派淡然的表情都挂不住了。

他是唯一知道自家二少爷与大奶奶过往的人，当然明白少爷这样吩咐的原因。

二奶奶性子软和不计较这些，但如今林姨娘把事情摆在明面上，他还真没办法解释。

偷偷向身后一个小子使了个眼色，余光看到他跑远了，这才松了口气。

但愿能拖延到少爷过来！

“林姨娘，二少爷也是出于长幼有序的考量……”

“呵呵。”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敏儿打断了：“好一个长幼有序，每次都是大奶奶和表小姐一起挑完，剩下的才轮到我们二房，不知道的还以为二房的男人死了，让人这么欺负。”

众人：……

姑奶奶，你是真敢说啊！

元顺额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从来没跟这么直球的宅斗选手接触过，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的声音拯救了他。

“林氏，你又在闹什么？”

男人似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路上风尘仆仆的气息。

林敏儿还没说话，大奶奶柳玉蝶在别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温柔大方地朝男人行了一礼。

直勾勾观察着二人情态的林敏儿与系统啧啧出声：“看见没，这狗男人眼神儿一下就软了，这么明显的眉来眼去、眉目传情，这些人是瞎了吗？”

柳玉蝶披一件月白色短衫，头发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看起来有一种清冷气质。

但坏就坏在林敏儿今天穿了件杏黄与大红色渐变的大摆襦裙，看起来俏皮又艳丽，这么一对比，倒显得柳玉蝶有些寡淡。

女人眉目含愁，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愧：“是我这个当嫂子的没做好，蓉蓉她经常在我这边，就想着两人一起挑完比较方便……”

呵呵，身为白家大奶奶，其实按照长幼有序的顺序让她先挑也不是说不过去，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吃相太难看了。

每次都把最珍稀、最贵的挑走不说，还要带上一个李蓉蓉，最后剩给人家二奶奶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破烂东西。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种心理，看着喜欢的男人娶了别的女子，哪怕自己也已为他人妻，也见不得人家对妻子好。

甚至使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膈应人。

白枫哪能允许心上人受委屈，眉峰拧起，语气颇为不悦：“大嫂是长，二奶奶都要尊敬她，你不过区区一个妾，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柳玉蝶嘴角刚微微扬起一点弧度，林敏儿就指着她大声道：“大奶奶，我看到你笑了，你为什么要笑啊，我刚被侮辱了你就笑，你是在笑话我吗？”

众人：……

元顺看着大奶奶和二少爷面皮僵硬的表情，心里竟诡异地生出“你们终于也感受一下直球选手的威力”这种想法。

系统不停地扣着666，笑得停不下来。

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

林敏儿不顾两人难看的脸色，小脸微微扬起，看起来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还好是个妾，这样的话混得不好还有借口说自己身份低微，但是我们二奶奶呢？她身为尊贵的二少爷的尊贵正妻，居然每次只能捡别人挑剩下的破烂，可怜呦~”

最后一个“呦”字，语气那叫一个千回百转，让听到消息赶来的二奶奶神色微妙，有些……心酸，又有些莫名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