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橙说要给陆母找个助手不是空话，她不想将两位母亲绑在制衣厂，钱要赚，她们也要有自己的生活。

她让霍竞川把王林柏请来家里。

王林柏在京城邮电学院，这所学校现在还不显，但等过几年，录取分数直线上升，出来的毕业生都分配到各省的邮电系统，就业待遇非常高。

“川哥，嫂子，你们找我？”王林柏一脸腼腆，和他父亲兄弟的爽朗都不太像，不过对霍竞川很尊敬，当年霍竞川带着他学开拖拉机，又把高考复习资料借给他。

“嗯。”霍竞川让他坐下喝茶，示意陆西橙说。

“小雪在家还好吧？”陆西橙撸着煤球的脑袋，最近煤球总是偷跑出去，才刚给它洗完澡。

小雪是王林柏的妻子，也是沈安宁曾经不怀好意要卖掉的那个小姑娘，比陆西橙还小两岁，陆西橙一开始做衣服，连剪裁和拿针都不会，就是小雪教的。

“挺好的，”王林柏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我想让她来京城，可是她怕花钱，不肯过来。”

小雪身体不好，倒不是有什么病，就是力气小，干不动地里的活，也赚不到工分，每天就是在家里做做家务。

她也想来京城，可是王林柏可以住学校宿舍，她住哪里呢，还要租房子，吃饭买菜都要用钱。

陆西橙笑了：“我弄了一个小制衣厂，主要是我妈妈在管理，我想让小雪来当助手，你可以写信问问她愿不愿意。”

小雪虽然没上过学，但她和王林柏青梅竹马，从小学起，王林柏学了什么，回去都会教她，她是识字的。

陆西橙现在肯定是找不到专业的管理人才的，她可以培养啊，如果制衣厂有机会扩大，还要再招人，让妈妈留意着，有潜力的都可以提上来。

送走了王林柏，陆西橙继续盘账，霍竞川看着账面上的数字：“妹妹真厉害，赚了这么多钱。”

给陆爸爸说了后，第二天严家阿姨就推荐了两位女知青来，她们以最快的速度坐上了开往京城的火车。

若是去其他地方，她们可能还会犹豫，她们好不容易从乡下回到城里，不想再去偏僻的地方了。可是京城，那是国家的首都，不比沪市差，何况她们在沪市找不到工作，家里住房又紧张，天天闲着，自己难受，兄弟姐妹间也难免有摩擦。

陆西橙给她俩安排了住的地方，就在自家的小院里，林舒住的那个，里面空房间不少。

开的底薪是十块钱一个月，每卖出一个假领子有两分钱的提成，两个知青可卖力了，最初还有点放不开，站了一周柜台后就彻底爱上了这份工作。

一口纯正的沪市话在满是京腔的百货商场非常吸引人，服务态度又热情，陆西橙靠着这两个小柜台，一天便能销售出去两三百个假领子，加上沪市那边的销量，原先的存货几乎卖光了。

“珍珠还够不够，方强大概三天后回来。”几款绣有珍珠的女士假领子尤其受欢迎，霍竞川让方强去粤省买，除了珍珠，还有纽扣，陆西橙需要大批高级的有机玻璃纽扣，在京城买不到，也要去粤省找。

“不够了，我打算只留两款刺绣的，其余都换成珍珠款。”刺绣太费工费时了，时间成本不划算，而后世烂大街的珍珠在此时却仿佛在灰蒙蒙的衣服堆里开出的一朵小花，没有女同志不爱它。

要不到了八十年代都去倒腾服装呢，这一行真的是暴利，陆西橙把成本控制在一元以内，的确良的更高一些，但卖出去价格也高，总的来说，每个假领子她都能赚到一元到两元钱。

制衣厂加班加点赶工，陆西橙不会随意抠扣工资，吃的也好，每周安排两次鱼肉一次鸡肉一次猪肉，其余几天也有鸡蛋，女工们干活别提多卖力了。

辛苦？

春天犁田春耕不辛苦吗？秋天收小麦不辛苦吗？赚不到钱被婆婆骂吃闲饭的不辛苦吗？

能被招工就偷着乐吧，没有一个人喊累的。

陆西橙眉开眼笑，凑过去亲男人一口：“明天请你吃大餐。”

赚到钱了她高兴，没赚到钱她也不会气馁。

陆西橙从来没有那个野心，要成为首富啥的，她前世每年拿九位数的分红，花掉的也不过是十之一二。

钱要赚，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件件离不开钱。

她是个好享受的，住大房子，吃美食，穿漂亮的衣服，这些也离不开钱。

她家霍大灰爱赚钱，但如果他哪天不小心遭遇滑铁卢了，他们家要有抗风险的能力，这也是她为什么想着多买房子，因为房子是绝对保值的不动产。

他们家有两个小崽崽，她要让孩子们有底气选择想要的生活，这同样少不了金钱的支持。

爱钱，可陆西橙不会因为一次两次失败就自暴自弃，她清楚自己的能力，绝不是什么商业奇才，可她知道未来发展大势，大佬的传说经验也听过不少，由于家庭从小的熏陶，她对于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有哪些赚钱的机会都很了解，成不了大富豪，当个小富翁没问题吧！

霍竞川看着她得意的笑，妹妹得意的时候特别可爱，两条腿翘得高高的，搭在他的腿上，头上的小丸子一晃一晃，小灰小狼爱晃帽子上的耳朵就是学的妈妈。

“好，吃大餐，我来做。”冬天了，霍竞川不让她碰冷水，厨房的事情都是他来。

“我们出去吃，去东来顺吃涮羊肉好不好，带上妈妈她们一起。”寒冷的季节，还有什么比吃上一顿涮羊肉更舒服的呢！

霍竞川没意见，帮她把账本收起来：“我看书，我去看看崽崽们。”

“我和你一起去。”陆西橙站起来，披上厚厚的羊羔毛军大衣，霍竞川拥着她走出书房。

书房是原先后罩房的绣楼，霍竞川打了几个落地书架和两张大桌子，冬天就在楼下，有地暖，地上铺着毯子，夫妻俩能并肩坐，也能面对面坐，屋子里温暖如春。

夏天换到楼上去，前后窗打开，穿堂风吹进来，凉爽惬意。

崽崽们有时候也会跟过来，他们知道这是爸爸妈妈学习的地方，不能吵闹，就坐在地上安安静静看绘本或者画画。

陆西橙推开孩子们的卧室门，打开灯，煤球把它的小窝叼到了小床边上，趴着睡觉。

两个崽崽也睡得很香，小灰的小被子盖得牢牢的，还是睡下去的样子，小脸红扑扑，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弯弯的。

小狼的被子卷得像个麻花，小脚丫露在外面，陆西橙摸了摸，不冰，很暖和。

霍竞川把他抱起来重新裹好，陆西橙俯身亲亲小灰的小脸蛋，又亲亲小狼的：“床有些小了，明年做个大床。”

“嗯，”霍竞川也低头亲了亲，牵起她的手，“走吧，回去看书。”

此时才晚上八点，学校里的同学们还泡在图书馆自习室，他们当然也不能早早钻被窝啊，陆西橙的理由多么义正言辞，反正不能每晚都早早钻被窝，太堕落了。

“教授让我每天看一篇英国散文，并尝试翻译，还要再读一篇时事新闻，也翻译，我还没完成呢！”这些不是大一的必修课程，但她的基础好，现阶段学的东西对她来说太简单了，教授就额外给她布置了任务。

“我陪着你。”霍竞川也要学习英语，政治经济学导师推荐的一些书籍是国外的，图书馆能找得到，却是全外文版的，他不能总是靠妹妹来给他翻译，他英语不用学得太精，但至少要能看懂书。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