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新摘的莲蓬。齿间都是淡淡的清香。

苏慕宁穿着白色单衣坐在一旁剥莲子，刚刚将那颗莲蓬吃完。

裴邵安虽然力竭身体不能动弹，但意识倒是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他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你这是什么香？”

她拍了拍手上的残屑，答道：“此香名唤蛇骨，听说是外族人用来对付野兽的。当然了，对付人更有奇效。你如今也见到了。”

裴邵安是个武夫，身手了得，一直颇为自负，没想到今天在一个女人手上折了。

他毫无警觉，太过大意了。

“苏慕宁，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着他愤愤的声音，苏慕宁冷然笑了笑。

反问道：“你觉得呢？”

裴邵安思索了一番，放软了态度。

“慕宁，我知道是我在上次宴会上口不择言了，我向你道歉。我这个人脾气确实不好，总是容易得罪人。你想要什么赔偿？万两黄金可好？”

她自画舫里找来停锚的备用铁链，那链子在地上拖着的声音让裴邵安头皮发麻。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苏慕宁不能保证这药效时间，虽然那周肆一再夸口。

她将人牢牢绑住了手脚。

裴邵安惊恐万状。

“慕宁，你要是不想和我玩就罢了，我也不会强迫你，倒也不必如此生气。”

她忽然抬起胸前的金锁。

“你刚刚盯着看了几眼，是觉得眼熟吗？”

裴邵安哪里还记得这个金锁眼熟不眼熟，启都里大大小小女眷都最爱戴这个。

他突然想到什么，眸光一动。

不可能！

这该不会是……

苏慕宁不可能知道！

那夜陛下和她在一起。

“我……我没见过！”

“是吗？那身紫色的衣服也不记得了？”

她手指向刚刚脱下的外衣。

裴邵安看着那紫衣，又看着那金锁，彻底想了起来。

那一日，林绾儿来寺中上香，穿的好像是这身。

想到这里，他眼中顿时惊悚了起来。

“……你！你！”

“看来武安王是想起了什么，现在还有没有话要和我说了？”

“你都知道什么？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是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苏慕宁坐在桌旁，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那刀鞘上还镶着几颗红宝石。

刀身很是奇特，又薄又弯。

她指尖在刀锋上危险试探着。

裴邵安咽了咽口水，瞳孔极具收缩。

“苏慕宁，你不能对我动手，你逃不掉的！我在这周围安插了人手，他们很快就会找进来！”

他今日根本没有安排任何人跟随，这种事哪里敢告诉旁人，甚至家中人还以为他宿在哪个小妾房中。

苏慕宁冷哼一声，似是毫不在意。

“你不相信吗？”

他声音有些急促。

“我不信。你又要如何？”

生路可是他自己断掉的，今晚果然够掩人耳目。

他态度顿时又软下来。

“苏慕宁，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武安王刚刚的问题还没有回答完。”

“好，我说！”

他知道是瞒不住了。

“我在去年元宵灯展上看到过林绾儿，她样貌在一群官家小姐中尤为出众，看她性格温婉便想着与她……认识一番。”

他自然是美化了许多。

“可是没想到她只是看着娴静，性子倒是刚烈，当着众人之面驳斥了我。”

“自此你就怀恨在心。”

她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对！她不过一个小小侍郎之女，我却是堂堂王爷！难道她不该感恩戴德？”

苏慕宁看着他道，“这一点，你倒是和他挺像的，不愧是他养的狗。”

裴邵安知道她说的是萧祁。

“苏慕宁，你莫不是男人装惯了，忘了女子生来就是被人骑的吗？”

她唰一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那刀尖抵在他的喉咙处。

“不要怕，你继续说。”

裴邵安怎么可能不怕，虽然他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可没有人不怕死。

“那女人不识好歹，看上了你，竟然蠢到去求陛下赐婚。陛下正愁着要怎么对你下手，她就自己送上门了！后来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了？”

萧祁答应了她的请求，林绾儿欢天喜地嫁给了她。

苏慕宁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回想。

“大婚那日安乐王府醒着的只有你一人，那管家办事蠢得要死，林绾儿中了迷药人事不省，倒是少了我好多的乐趣！”

“闭嘴！”

“不是你要我说的？怎么又不想听了？还有香积寺呢！我不过在山道跑马，竟然遇到安乐王妃的轿子，看到活色生香的美人自然是要弥补一下从前的遗憾！”

“我让你闭嘴！”

“你那金锁和衣服我不记得了，但是我可是清清楚楚记得王妃左胸上的一颗痣。不知安乐王见过没有？啊！你是个女子不能和她圆房，想来是没见过了。如此，你和你的王妃是不是要一起来感谢我一番？毕竟我……”

他说到此就戛然而止。

因为小巧的弯刀正探进他的口中，冰冷地刀锋压在他的舌头上。

“刚刚，我替你想好了该如何去死。你知道第一步是什么吗？”

他哆嗦着摇头。

“我已经重复了好几遍，就是闭~嘴~啊！”

说着她手腕就猛然一动。

铁链摇晃起来。

那药效果然还是不够，需要锁着呢。

裴邵安已经出不了声了。

他口中鲜血狂涌，淌到胸膛之上，又淌下来。

他神色已然崩溃了，浑身都在颤抖。

喉间咔咔地响着。

惊恐，疼痛。

“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怎么还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她眼中一片冰冷的嘲弄。

“看来，你只能去地底下说了。”

他吓得摇了摇头。

终于彻底相信这个人就是要杀自己，她一切都是为了杀他！

她怎么可以？

她怎么敢？

他可是堂堂武安王！

“嘘！安静。你听到外面的歌声了吗？”

曲安河上依旧在欢声笑语。

多少人在酒污中共度良宵。

她眼中似乎是最后一点怜悯。

“今夜你有很多的时间听。”

锦书隔着门帘看着坐在屋中的苏慕宁觉得有些奇怪。

烛光不太亮，看不清楚。

她揉了揉睡眼，掀起帘子进了屋。

“殿下，您是已经起床了吗？天还没亮呢。”

虽然也快亮了。

“锦书，去备点热水。”

她这才发现，殿下穿的是……

女装？这不是王妃的衣服？

“殿、殿下为何……？”

苏慕宁起身站在她面前，将外面的几件衣服脱落在地。

露出里面的里衣。

锦书吓得立刻捂住了嘴，差点就尖叫了出来。

那雪白的衣服已经几乎是红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