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王府。

锦书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说话。

苏梓馨站在她面前，眼中很是生气。

“本宫从前送你来王府之时，是如何与你说的？让你照看她，有什么事要及时与本宫禀报！”

“她服药你当真不知么？还是你也纵容她胡来，替她一起瞒着本宫？”

锦书瑟瑟发抖。

她是苏贵妃宫里出来的不假，可现如今服侍的是殿下，她两头都不敢不听啊！

何况，她是贴身服侍的，日日瞧着殿下郁郁寡欢，便觉得殿下很可怜。

尤其是自王妃去世后。她能瞧出殿下心中很自责，便是武安王死后也不曾缓解。

苏梓馨还要再问她，便听见床榻上苏慕宁似醒了在咳嗽。

她连忙坐到她身边。

“慕宁？”

苏慕宁睁开了眼，似有些恍惚。看着熟悉的床顶，顿时舒了口气。

不是芳菲殿，也不是承恩殿。

“慕宁，你醒了？你急死我了！”

苏梓馨眼圈发红地看着她。

苏慕宁便看见她脸上的指印，抬手抚在她脸上。

“……他打你了？”

苏梓馨垂着泪没有说话。

她便收回了手，淡淡道。

“他也打我了。”

苏梓馨便赶紧问道。

“慕宁，今夜是怎么了？好好的发生了什么？陛下怎么会对你动手？”

怎么了？

她便又想到萧祁戏弄自己！眼中俱是冷意。

苏梓馨看她神色不对，替她拭了额头的汗。

“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

但是，有件事却……

“慕宁，你一直在瞒着我服药吗？”

苏慕宁微微诧异，看了眼锦书。

苏梓馨道：“要是她告诉我的就好了，我也不至于挨这一巴掌了。”

她牵起苏慕宁的手，语重心长起来。

“避子药大多烈寒，偶尔一用还好，你长期用，毁的是自己的身体。你才多大啊！以后要是伤及根本，可就再难有孩子了。”

苏慕宁淡淡瞥眼，道：“没有便没有吧，跟着我也是受罪。”

苏梓馨皱了皱眉。

“慕宁，你没有孩子自然不懂。我一直劝你为陛下生育，也不仅仅是想要你固宠。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陛下，但有了孩子你就看淡这些了，也能添些人伦之乐。那毕竟是自己生养的，抱在怀里的感觉你不会拒绝的。”

苏慕宁抽回了手，向里侧偏过头去。

苏梓馨就知道她听不进去了，委自叹了口气。

“总之，你以后绝不许再喝了。”

说到此，她又复提醒了一句，“陛下也不会准你再喝了。”

苏梓馨站起了身，看着她的脸嘱咐起来。

“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宫去。卫院使为你开的药，你记得一定要喝。”

她知道和苏慕宁说也没有用，便厉声吩咐锦书。

“你听见了吗？仔细伺候着！”

锦书赶紧应承下来。

“娘娘奴婢知道了！”

她正要转身离开，便听见苏慕宁轻轻问了一句。

“姐姐，你想不想走？”

苏梓馨怔了片刻，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她眼中是一片黑压压的神色。

“……你说什么？”

她似有些不懂她的意思。

“离开启都，或许也离开大启。”

苏梓馨懂了。她便深深皱起了眉。

“……慕宁，你是不是想去北曌？你那些北曌的皇室亲戚和你说了什么吗？他们来接你走的吗？”

她早就开始担心了。她不知道那北曌太子来干什么，但苏慕宁的母后就是北曌嫁到黎国的公主，那太子可是她的亲舅舅！

他说不定还真想带她回去。

那她和瑞儿怎么办呢？

“慕宁，你要抛下我们离开吗？”

苏慕宁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姐姐只要告诉我想不想离开？”

苏梓馨犹豫起来。

“慕宁，如若你要走，我留在宫里，陛下也不会放过我的。我自然只能和你一起。”

可是北曌么……

苏梓馨眼中满是担忧。

“可瑞儿是大启皇室的血脉，北曌不会收留他的，大启又怎么会让他去到敌国？”

苏慕宁却道：“我知道了，你不必为此担心。我来解决吧。”

北曌确实不会留着萧瑞，但她们也不会去北曌。

苏梓馨听她这话，心中愈发担心。但愿她只是想想而已。

御花园中。

萧瑞拉着锦心的手在林子里跑着，昨夜芳菲殿唯一睡得好的，怕就是他了。

苏梓馨自安乐王府回来便睡了，憔悴非常。

锦心任小皇子拉着她的手，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萧瑞便松开她的手自己跑。

他追着一只蝴蝶，窜来窜去。

小孩子精力就是旺盛。

“小殿下，您可慢点跑！”

她眼见他跑远了，便要提着裙摆去追。不料身后一只胳膊圈在了她的腰上，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这人带进了一旁的花藤后。

“太子殿下！”

云明渊便似不满地看着她。

“上次还叫本宫云哥哥呢，今日又忘了？”

锦心脸颊绯红，垂着眼羞涩的不敢看他。

但还是小声叫了一句“云哥哥”。

云明渊这才满意地亲了她一口。

锦心生怕被人看到，立刻环顾四周。

“你怕什么，没人。”

她放了心。

“殿下怎么来了？”

“想你了不成吗？”

云明渊挑着眼角，似噙着一抹笑意。

锦心心跳急促，嗔怪起来。

“殿下莫要戏弄奴婢！”

“本宫不想听你用奴婢这两个字来称呼自己。”

他眼中似有些心疼。

锦心有些暗淡地垂眼。

“我是贵妃的侍女，与殿下身份悬殊。”

云明渊抬手抚到她的眼。

“笑一笑，你的眼笑起来最美，像天上的月牙。”

可锦心有些笑不出来。

他便道：“本宫想与陛下要你。”

她闻言眼睛都亮了。

见他又叹了口气。

“可心儿，你不知道，本宫在北曌的处境艰难，虽为太子，但上头却有太多兄长，本宫的长兄云明泽手握重兵，一直与我争权作对。我要是此时带你回去，怕有朝一日兵败，必然会连累到你。”

锦心一听顿时心疼无比。

“殿下，奴婢不怕连累，愿意陪着殿下。”

云明渊也似感动地回望着她。

“傻瓜，本宫怎么舍得？”

锦心便靠在他肩上泫泪。

“殿下如此不易，奴婢却帮不上忙。”

云明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似无意道：“你不要妄自菲薄。昨夜听到芳菲殿中动静颇大，可是发生了什么？你无碍吧？”

锦心立刻道：“安乐王不知道做什么惹怒了陛下，陛下好似打了她，又召了太医来看，那太医是个不会说话的，说了安乐王服用避子药的事，惹得陛下连我家娘娘都打了！”

云明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锦心才想起来他不知道苏慕宁是女子。

便小声在他耳边道：“殿下有所不知，安乐王不是贵妃的弟弟，是妹妹。”

云明渊自然知道这个，可是还是装作才知道的样子，颇有些惊讶。

“怎会如此？”

锦心继续道：“其实陛下一次也没宠幸过我家娘娘，陛下要的一直是安乐王。”

原来如此么……用贵妃来掩人耳目，替苏慕宁藏着女子的身份，藏着她们从前欺君的死罪。

云明渊这才明白过来，他觉得终于抓住萧祁的一点把柄了。

他抚着她的脸，柔声道：“这可真是荒唐啊！”

锦心颇为赞同地点头。

她便又想起什么。

“殿下，你是不是打算带安乐王她们离开？”

“何意？”

“奴婢昨夜听安乐王和贵妃说到这个事，她好似打算要离开。”

要是如此，她也想一起去北曌。

云明渊一愣，随即眯了眯眼。

她们可不能此时离开启都，去了北曌他还怎么用呢？

“心儿，你可相信本宫么？”

锦心闻言立刻点头。

“那你要相信本宫事成之后会来接你，倒时迎你做本宫的太子妃。不，是朕的皇妃！”

“殿下……”

“但是心儿，本宫需要你的帮助，你可愿在此之前助本宫一臂之力？”

锦心扑在他的怀中。

“奴婢愿意，奴婢什么都愿意。”

云明渊正待要开口，花藤里钻进来一个孩童。

正是小皇子萧瑞。想来他是寻不到锦心姑姑找来了。

两个抱着的人一愣。

萧瑞跑过来抱着锦心的腿。

“锦心姑姑，你在做什么？”

锦心慌慌张张离开云明渊的怀抱，心中焦急无比，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她便蹲下身，摸着他的脸。

“小殿下，奴婢碰巧遇到了太子殿下，便说了几句话。”

萧瑞抬眼看着云明渊，觉得这个人虽然在笑，但是很讨厌。

便皱了皱眉，撅起了嘴。

“你为什么要和他抱在一起？姑姑离他远一点！”

锦心慌了，这孩子怎么这么能说？不会告诉别人吧？

她正要去哄他。

云明渊却上前一步摸了摸他的头，萧瑞翻了个白眼。

他眼中笑意更盛。

“心儿，把手给本宫。”

锦心不知他是何意，但萧瑞在面前，便没有动。

云明渊笑着拉起她的左手，然后在她震惊无比的眼神中狠狠朝萧瑞的口鼻按下去。

锦心睁大了眼睛，浑身无力颤抖起来。但他按着自己的手却愈发用力。

萧瑞才两岁多，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连挣扎都没什么力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长或短，但她已经不知道了。

便一点点看着萧瑞软了下来，彻底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