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消息吗？”

亓琛看着窗边透射进来的晨光，冷着脸问着，声音里全然是紧张和焦虑。

等了一夜，天都要亮了。

姚元寅也在负手踱步，神情比他还要焦躁，有些阴沉道。

“没有，自昨晚至今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姚元寅心中也隐隐这么觉得，要不然那些人早该来与他联系了，可是这边丝毫没有动静，禁军也没有出动驻守在原地，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真要有事，这边怎么还会如此平静？

他沉思良久，觉得还是要小心为好，如今尚不知有没有出事，应当把情况打探清楚。

“……我该去提醒殿下，事态可能有异。”

亓琛一听就猛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道：“你告诉她了？你竟然把她也牵连进来！你非要她和我们一起死么？”

姚元寅顿了一下，慢慢解释道：“人有自己的意志，不是我非要牵连她，是她自己选的。”

亓琛生气地扭过头，转身往门外走去，姚元寅赶紧几步跟了上去，拉住他的胳膊，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告诉殿下不要插手此事。”

“她不会听你的，这是她的意愿。她自己也想杀了萧祁！”

“你放手！”

陛下要是在她手上出事了，她作为中宫皇后逃得掉么？

争执间亓琛已经掀开了门帘，两人便被门外的禁军吓住了，随即停了下来。

江霖月领着几队禁军正在低声吩咐什么，见这边有动静，便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亓少卿起的这么早，这是要做什么吗？”

亓琛强自镇定下来，回复道：“侯爷，下官有事要求见皇后娘娘。”

江霖月闻言略诧异，似有不巧地看着他，道：“今日怕是不行，陛下与皇后已经进山游玩去了，少卿不如等等吧。”

亓琛一愣，与姚元寅对视了一眼，陛下已经不在营地了吗？

姚元寅也不知他们为何这么早，还没有告知众人就走了。

亓琛却是放心不下，打算去丹枫山查看一番，刚踏出几步，就听江霖月朝他提醒道。

“我忘了说了，陛下有旨，今日所有人驻守原地不许外出。”

亓琛一下怔住了脚步，看着他还不待询问原因。

江霖月率先朝他走过来，一手随意搭在他肩上，似朝他低声不满地抱怨起来。

“陛下真霸道对不对？怕别人打扰他们的兴致，就叫我们都留在这里无聊的干等。还不如不带我们一起来呢。”

“……”

真的是这样么，只是去玩吗？可为何一切都透露出一股令人不安的怪异。

丹枫山。

“前面的路骑马不好走了，慕宁，下来吧。”

萧祁牵着缰绳站在马旁朝她伸手，仰头看着她，眼中落满了林间晨辉，整个人都是温暖的金色。

苏慕宁垂眼看着他，然后微微错开了眼神，将手放进他手心，附身朝他弯腰低下去，另一只手扶在他肩上。

他停了片刻没有立刻动，看着她像投怀送抱一样，不由得打趣道：“就知道我要抱你么？”

她侧脸看着他，眼中有疑惑，难道不是要抱她下来吗？是要她自己爬下来？

他眼见她要起身重新坐回去了，一把搂在她腰上，笑道：“要抱的、我要抱的，来，下来吧。”

说着就把人稳稳地自马背上抱下来了。

踩着林间的落叶，两个人逶迤走了一会儿，他一直在说话，好似并没有注意到她听不听得进去。

苏慕宁倒觉得心中越来越沉重起来，她环顾了四周的树木，只有微风拂过，树与树的杆、枝、叶交错在一起，透过的光束也交叠在一起，晃动着地上的影，斑斓又斑驳。

又虚幻。

不知道在哪一片的阴影之后，就是人在窥探着她们。

会杀了他吗？

姚元寅肯定会杀了他。

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一个随从也没带。

不知道有多少人。

她不自觉地怔怔地低头，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他的左手上也有一个伤疤，很奇怪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刺穿过来又没有及时处理留下的。

“……陛下。”

萧祁一愣，回头看她，好似听她在叫自己，又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叫了我吗？”

她拉着他停了下来，久久地盯着他的手看，其实她早就见过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留下的，原本也是不在意的，现在却莫名很想问一下。

“你的手怎么了？”

他想了想，眼中并不在意地说道：“报应。你从前说的报应。”

她从前说的？

苏慕宁好似想到了什么，是在江陵那夜，她说等着看他的报应在哪里……

她自他手上移开了眼，转身往回看去，看到远处那马还停在原地低头啃着草地，又看到路边杂木间开着的几株红花，和昨夜那枝一样。

萧祁敛神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的微乱，感受到她手心里的潮湿，看着她回头去望来时的路。

他突然笑了一下，摇了摇她的手，轻声道。

“知道这里为什么叫丹枫山么？”

苏慕宁转回来看他，脸色有些苍白，衬的眼中墨色更深。

他也没有说话，拉着她继续往上走，前方越来越亮，终于穿过林间来到一方平地。

铺天盖地的阳光倾落而下，她不由得闭了闭眼，再看时已是满目的红色。

一棵高大的红枫带着岁月的气息遗世而独立，迎着蓝天白云守护在这里。

树上是瑰红的叶子，树下也是瑰红的叶子，风来的时候，它们就缠绵在一起。

纠结、纠缠、纠葛。无休无止，直到一场大雪落下来的时候。

萧祁与她一道看着眼前的这棵百年枫树，看着山风把红叶吹到她的脚边，看着她拂过自己胸膛的长发。

他弯腰捡起一片递在她面前，像是开玩笑又似认真地说道：“你要是喜欢，把它移植到你的宫殿怎么样？”

她下意识伸手接了过来，然后摇头，也不是对他，只是在对自己摇头。

“……萧祁，我们……”

我们回去吧。

可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赫然拉到了身后，耳边听到他沉声说。

“小心，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