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受这个苦呢？不如如实招了吧，也好死个痛快。”

沈括收起手中的刑具，似有怜悯地看着他，这个人倒是比想象中的嘴硬，打了这么久竟然还不开口。

姚元寅吐了一口血，神色坚毅的闭着眼，毫不畏惧道。

“我没什么要说的，我便是主谋，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沈括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江霖月，小声道：“侯爷，再打下去怕是也要断气了，这人倒是个硬骨头。”

江霖月一直在出神，心中想着旁的事，听他来说话愣了愣，随即站了起来，皱眉道。

“你看着办吧，人反正是交给你大理寺了。”

说着他看也没看姚元寅一眼，就不耐烦地转身离开了。

沈括撇了撇嘴，走到自始至终站在一旁没有言语的亓琛，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

“少卿，你脸色不好，难不成这么久了，还瞧不得这样的小场面吗？”

亓琛看了一眼姚元寅，又转而对沈括道：“陛下还没有下旨，沈大人怎么能妄动私刑？”

沈括不赞成道：“弑君谋逆是要诛九族的大罪，这人横竖都难逃一死，我此番当着江小侯爷的面严刑逼供至此，这是要帮你洗脱嫌疑啊。”

亓琛咬牙不再说话，也不敢再看那个受刑之人。

沈括见状继续道：“少卿，不如接下来就由你来审吧，他潜伏在你的身边连累到你的声誉，你不想自己动手泄恨么？”

江霖月刚刚踏出大理寺的大门，就见门口停着的马车上下来了傅昭年。

他略一犹豫，原本只想点头而过的，没想到他径直朝自己走了过来便问道。

“傅相来这里做什么？”

傅昭年面色不虞地看着他，忽而冷声道。

“她在哪？”

江霖月一怔后便了然了，微微垂眼，似笑非笑道：“你问的是谁？”

傅昭年却没有丝毫笑意，直言道：“我刚刚去了围场，陛下和她都不在。禁军看守着众人不让离开，说是你照令办的。所以，她在哪？”

江霖月状若无意的笑了笑，道：“原来问的是皇后殿下啊，自然是和陛下在一起的，在玩儿吧。”

傅昭年闻言神色更冷了几分，愈发担忧起来，依照陛下从前的性子，自然他心中就有了许多不好的猜测。

“陛下他如今还要做什么？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逼她再死一次么？”

江霖月不想和他多说，语气也不好起来，只道：“傅相，陛下可没让你去围场吧，你擅自过去又是为了哪般？”

傅昭年既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避开他的目光，沉声道：“要说擅自，你江家难道没有要交代的么？”

江霖月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父亲无诏回京是什么罪？”

“……”

“他手握重兵，我可不可以说他意图谋逆？”

“……你大可试试陛下会不会听你这句废话？”

“陛下在么？现如今帝后不在，便是我一品临朝，我若说你江家有二心，先斩后奏你待如何？”

“……证据呢？”

“你把持禁军，囚禁众人，假传旨意，难道这还不够我怀疑你么？”

江霖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竟然恐吓他要栽赃他不忠，不由得气笑了。

“傅昭年，你这么闲，不如去大理寺审问审问那个真要谋逆之人吧，我可没空和你扯。”

说着他就要侧身而过。

傅昭年抬手拦住了，淡淡道：“若今日我进去审，幕后主使就是你。”

“……”

江霖月彻底怒了，厉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眼中神情未变，一字一句再次问道。

“她在哪？”

江霖月冷着脸，面色有几分怪异，随后漠然道：“你怕什么？你以为陛下会对她做什么吗？”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眼睨着傅昭年，忽然笑了起来，道：“你这么不放心，就自己去看好了。”

——

“醒了？那肯定是我的药起作用了吧！都挑最好的给你用了！”

江司旻趁苏慕宁在外面井边不注意，轻手轻脚地翻墙偷着进屋了。

萧祁显然不领情，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仰面躺在床上，烧了一天一夜，现在面色已经正常了下来。

江司旻见他不搭理自己，慢慢自床边坐了下来，摸出一个物件递到他眼前，引诱道。

“她让你去水里摸的就是这个吧？我给你拿回来了！”

萧祁一见立刻坐了起来，从他手中一把抢过来瞧了瞧，眼中满是狐疑道。

“你硬抢的么？不太好吧？”

江司旻得意道，“我智取，她自愿给我的。”

萧祁不太相信，睨着他道：“你有这脑子么？”

“靠什么脑子，我办事从来靠脸皮。”

说到此，他似还有些自豪。

“……我懂了。”

靠脸皮么，这么一说萧祁他就懂了。

江司旻示完好又蹑手蹑脚地翻墙走了，留下萧祁一个人看着那枚印章出神。

他看着底下她名字的三个字，猜测这应该是傅昭年自己刻的。

那个人就是这么、怎么说呢，他是不太想用什么好的字眼去形容情敌的，但傅昭年确实是个做事做人都无法让人指摘的人。

比如这次，自己突然离开，还是能放心把朝堂丢给他去管。

比如之前，他知道自己不会放手，在她因为他们俩的争执中出事了，他就抽身离开。

永远先压抑的都是他自己，可谓君子动心忍性，增益己所不能。

萧祁指尖抚过她的名字，心中有些怅然，他想自己到底也是从傅昭年的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

他确实也学到了一些东西，比如尊重，比如温柔，比如真诚。

苏慕宁抱着他的衣服进来，瞧见他已经醒了，正趴在床沿边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很像一只大型狗，似有粘人的迹象。

萧祁不动声色地慢慢把印章收到被子里，眼睛弯弯地眯起看着她，打从心底里称赞了一句。

“我媳妇好贤惠啊！”

苏慕宁顿时脚步一滞，神色怪异地看了他好半天，如今贤惠这个词还能用到她身上？

不觉得侮辱了贤惠么？

她走过去把已经洗过晾干了的衣服扔到他身上，然后略带嫌弃地移开了眼，道。

“穿上！”

这人没穿衣服也不好好地盖被子，整个上半身都光裸着露出来，再往下滑一些，屁股都要露出来了！

简直没眼看！

萧祁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直接就掀开被子光溜溜地慢慢穿着衣服。

苏慕宁闭着眼睛，想了想，道：“你好了么？如今觉得怎么样了？”

萧祁觉得她太好了，竟然还如此关心自己，想也没想就道：“好了！完全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她说，“那就好。”

随即摸到床上枕头底下，摸出那把匕首，继续道：“这个给你，下次那人再来你就杀了他。”

“……”

萧祁才明白过来，她这是意有所图才这么关心他好没好？怕他没好打不过江司旻？

苏慕宁听他没说话，解释道：“他不但要继续折磨你，明日还要让我答复他，现如今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杀了他，我们俩翻墙跑出去，许还能赢得一线生机。”

萧祁瞬间想到那桶冰水，心中又开始寒噤了，立刻毫不犹豫地把匕首接起来，郑重道：“你说的对，他确实是我们俩共同的敌人，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苏慕宁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了一些。

萧祁正套着袖子，瞧见自己右肩上的伤，便有些撒娇道。

“慕宁，我胳膊抬不起来，你帮我穿吧！”

她闻言睁开了眼睛，有些森森地盯着他，不悦道。

“你刚刚不是说好了么？难不成这么没用？”

没用？！

萧祁顿时生龙活虎套好了衣服，利索地自床上爬了下来，笔直地站在她面前，殷勤道。

“你饿么？我去给你做饭！”

做饭？他抽什么风？

还不待她拒绝，萧祁已经高高兴兴地踏出去了。

这边伙食不好，江司旻小气的很，他要亲自下厨表现一番！

好让她刮目相看！